杀破狼(练MM请进彼此切磋!)

神死恸瞑

少女只觉头脑昏昏沉沉的，缓缓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一阵阵渔民的号子声，她看见自己还是在那艘小船上，侧身望着窗外，湖面上帆影相叠,渔歌做答,一切仿佛依旧风平浪静。“老蒋！老蒋！”少女只觉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喊了几声。舱外掀起帘子来，正是那舟子，他摘下斗笠，脱在一边，见情形当真是万分惊喜：“虞姑娘，你总算醒了！”
??少女报以一笑，本已苍白无甚血色的娇靥平添一抹红霞，显得极是美艳。少女点了下头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现下船在哪里？”那唤做老蒋的舟子恭恭敬敬道：“你昏迷了一天，可把我急坏了。我只是个粗人，不敢对虞姑娘你无礼，是以草草裹了伤。想去市集上买药吧，可是留你一人在船上委实又放心不下。”
??少女打断他的话头道：“都是我不好，令你受牵连了。”老蒋瞪圆了眼睛道：“虞姑娘说哪里话来？你的事就是我们天道教的事。令师甘霖惠遍本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些小事何须挂齿？”少女摇头道：“不是这等说，倘不是我一时逞强好胜，盗了铜人又转了回去，决不会惹祸上身。现下只怕形势对你我大大不利。”
??老蒋问道：“如何不利？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少女叹了口气，复道：“这铜人事隔数十年重出江湖，必会令江湖中人眼红，官府也定然饶不过我。我昨天这么一闹，虽然痛快，但眼下回头想想，实是莽撞的很。反倒帮了疾风王的大忙。”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
??老蒋不明其意，憨笑道：“待会再说好了。虞姑娘你一天没吃东西，定然饿了。”说完从舱顶悬着的竹竿上取下块腊肉来，放在角落的炉子上借着烟火熏了起来，手臂一甩，往烟火里投了几片橘子皮。虞姓少女奇道：“老蒋，你加橘皮做什么？”老蒋仍是憨笑道：“这是咱的土法，放些桔皮在烟火里，腊肉味道会更香。”熏了一会，又放在火上烤了一会，不一会，舱内已是满屋飘香。
??老蒋熟练地将肉切成片，取了几片递到少女面前：“虞姑娘，将就着吃些吧。”少女取了一片慢慢嚼了起来，吃完一片又吃一片，又道：“你想，疾风王得了这铜人干么不献给朝廷，反倒贱卖给倭人？”不等老蒋回答，自己说道：“无非是想以此和倭人打好关系，好贱买些鸟铳倭刀。可以这铜人的价值，似乎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可是这鸟铳和倭刀的进口，一向是朝廷官方买办，然则他一个藩王，私下交易买了这许多为了什么？”
??老蒋心惊道：“遮莫是造反不成？”少女点头道：“正是。”老蒋怒道：“这杀头的勾当他怎么也敢做？十二年前的七王之乱井扶王这榜样他也不看看？”少女笑道：“这就叫拼了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暗中积蓄力量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怕有一二十年的功夫了。端的老谋深算。”老蒋不解道：“那昨日被你一闹，传了出去，他就不怕……”
??少女苦笑道：“自然不怕。我这么一闹，他大可以把罪名推到我头上。朝廷自然以为我是贼，大力追捕。这招就叫做一箭双雕！一可掩盖他的野心，二可致我于死地。反正有官府替他收拾残局，何乐不为？我真是后悔，可是明知是圈套却不能不跳！”
??老蒋佩服道：“虞姑娘侠义心肠，我可是佩服的紧。可这么一来？你岂不是平白多了许多危险？”少女摇头道：“这我倒不怕。怕的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驶了一天有没有留心到后面的船只？”老蒋道：“船是不少，就没看见什么武林人士和官府的船。”
??少女冷笑道：“放长线钓大鱼么？很好，本姑娘奉陪到底！”坐起身来对老蒋道：“你出去驾船吧！到了汨罗江口唤我一声，我重新包一下伤口。”老蒋也不说话，站起身来走出舱去，摇起橹来。
??少女扯开胡乱包扎的粗布，忍着疼痛，见肋下被铅丸擦身而过撕了好大一条伤口，血流不止。少女柳眉紧蹙，取出金疮药敷上，手脚麻利地从旁取过纱布裹好，穿好衣裳后已是满头大汗。她躺了一天，只觉虚弱疲软，没甚气力，想是发烧了。突然想到是那个陌生少年替自己推了后藤一下，才不致自己有性命之忧，没的对其涌起几分好感。想着想着不禁脸红起来。
??“我是怎么了？不许想他！他，他……我一定是发烧了。”少女想着想着就闭上了双眼，继续躺下来任缝隙中的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
??才刚入睡，忽地做了个恶梦，不住哭泣着的孩子，熊熊烈火燃烧着的家园，还有父亲痛苦挣扎着的模样，母亲冷漠无情的放手……
??“啊——”少女惊叫一声，蓦地醒了过来，梦魇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还是沉沉的夜。她只觉身上大汗淋漓，等心里情绪缓缓平复后，再唤道：“老蒋！老蒋！”老蒋走到舱前，问道：“虞姑娘什么事啊？”少女问道：“到哪里了？”老蒋答道：“汨罗江口就在眼前。”“驶进去。”少女命令道。船身才转弯，却听得后面一片聒噪之声，似是有船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老蒋？”少女疑心仇家追来，急忙问道。老蒋答道：“虞姑娘安心歇息，不过是红莲帮的几名小贼，我来替你打发就是了。”少女心头一紧，心忖：疾风王果然人如其名！出手果然迅捷！这才不到一天，他就遍撒消息，湖广一带黑道白道都追了上来，这下麻烦大了！好一招‘借刀杀人’。
??少女勉强起身，走到窗边，远远瞧去，果然见有一艘大乌篷船，正逆水追来，桅杆上一面青布大旗迎风招展，可以瞧见上面画的图案：一朵红莲。
??红莲帮二十多年本是长江流域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帮，可是自从算无遗策江晓加入之后，得到了迅猛发展，一跃成为长江沿岸七大水帮之一，以船运水路为生。近来并吞了几个实力弱小的水帮后称霸湖广一带，湖广一带的水路航运都是红莲帮的地盘。
??“小船上的人听好了，快快抛锚靠岸！”对方大船上一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语气中多是威胁。老蒋“哼”了一声回道：“老子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你要我靠岸便靠岸？”少女留心到船头上呼喝的那个汉子不是别个，正是当日在酒楼被她教训一顿了的白凯。原来他也是红莲帮的人？白猿通臂门下真的出了个这么个败类？说不得要好好伸手管管。只是不知自己有伤在身，实在是有心无力。
??白凯以为老蒋只是寻常舟子，遂再威胁道：“老表你招子放亮些！看见旗子了没有？红莲帮的名头谅你也不会没有听过！立时给我靠岸！你船上可藏匿了一名女子？”老蒋摇头。白凯抖出一幅画来，画的赫然便是那少女。
??白凯带着威胁的口气道：“那可是朝廷通缉的女贼！盗窃国宝！罪大恶极！识相的快快开舱让我们检查一番，若不然便交纹银十两以免惹祸上身！”
??老蒋怒极反笑，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我倒不懂了！要抓犯人也是官府的事，要你们红莲帮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做什么？”红莲帮众听他说话门神卷财神——话里有话，无疑骂自己为官府走狗，个个气得破口大骂：“操你娘的！敢骂老子！”
??白凯强忍怒气道：“你真不交？”老蒋冷然道：“我们天道教中人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们红莲帮？”他自报名号，红莲帮众人一阵喧哗。
??原来这天道教不是别个，乃是三年前的荆襄一带起义的流民组成的教派。三年前朝廷有感于七王之乱，乐越帝颁发禁武令，禁止民间习武，禁止江湖人士聚众集会，除了几个名门正派外其他门派一律取缔，一时间风声鹤唳，武人人人自危。渐渐的铁匠铺子也被明令禁止给私人打造兵器，平民百姓更不得私藏长过两尺的刀器，若有触犯，便抓进去蹲监牢。
??江湖武人因此起了与朝廷敌对之心，加之那年适逢长江大水往南溃决，朝廷强征民工到长江堵塞失口，引起一片民怨。许多流民啸聚于荆襄一带，久而久之，许多武人也随之至此，与流民一起形成一股反抗朝廷的势力。中有一人姓蔡名代伦，借白莲教名，于荆襄一带起事，不过一年便被朝廷镇压扑灭，但其余部仍以荆襄为根据地，继续反抗朝廷。朝廷几次派军围剿，总是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杀之不尽。
??历代民间起事，借白莲教为组织基础的，北宋方腊、南宋钟相杨幺、元末韩山童刘福通俱是此教中人。是以白莲教三字，在朝廷眼中，几乎便是反叛的同意词。原本白莲教起于佛教弥勒宗，乃是波斯人摩尼所创，称之摩尼教。于唐时武则天时流入中土，经过几百年流传，教派分支甚多，但势力最强的无疑是眼下的天道教。武林不论黑道白道都称之为魔教，朝廷则是极力镇压。
??蔡代伦余部中有位教徒李梦如继承遗志，团结了荆襄流民势力，改头换面，称要替天行道，号称天道教，这便是后来天叱教的前身。许多走投无路的武人及三教九流投奔至麾下，势力极其鼎盛，朝廷颇为忌惮，教中多个首领都是首要通缉人物。
??“原来是魔教中人，兄弟们不要客气了！”白凯打了个哈哈回头道：“好好，今日一下碰到了两个正点子，荆襄反贼余孽，普天下都要捉拿的钦犯，献了给疾风王府一定重重有赏！兄弟们并肩子上啊！”白凯一声招呼，乌篷船已然驶近，船上帮众各持竹篙朝小船上老蒋戳来！
??少女见老蒋为了掩护自己不惜自报身份，心中大急。虽然老蒋武功不弱，但一人对付红莲帮十数人恐怕难以周全。自己与他不过初交，对方只是看着自己师父的于他教有恩，故才不惜一切驾舟护送。若自己连累他丧命于此，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心安。
??一忽儿时光，双方便在船上各持竹篙船橹打了个不可开交。间杂着一声声呼喝声，红莲帮众竟有多名受伤倒地或者落水，痛骂之声不绝于耳，渐渐的言语不堪起来。“白香主，这点子好硬！”一名帮众“哇哇”大叫着退到了自己船上。白凯推了他下去，递给手下几口朴刀道：“怕个鸟！也不害臊！他再强也是一个人，今日若不在汨罗江口结果了这魔教教徒，传到江湖上岂不折了我红莲帮名头？”
??少女看去只见老蒋持橹独战十数人，周身刀伤累累，脸部划破多处，胸腹背大小腿均多处鲜血长流，甚是可怖。但他仍然力战丝毫不叫痛，好似根本没有挨刀，将红莲帮众尽数挡在了舱外。忽然脚下一软，一个趔趄，跌在一旁，白凯跳了下来，手起刀落，白光闪处，只听得老蒋一声惨叫，一条臂膀已是被生生卸了下来！
??少女心头猛地一跳，只觉胸口一股热血涌上，无论如何忍耐不住，樱口一张道：“住手！别杀他！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她扶着床沿，支撑着走到舱门前，掀开帘子，立在众人面前。
??老蒋惨叫声中，望见少女走了出来，知道大势已去，禁不住哭喊道：“阿月！你病了还不去躺着？出来做什么？你这孩丫头发烧发傻了？”众人见他话语苍白无力，哪里肯信，目光齐齐盯着少女。
??少女站在众人面前，病态尽去，青丝如瀑披散于背，一袭白裙，衬着碧蓝的湖水，更显得出尘脱俗，立足舟上，犹如凌波仙子一般。红莲帮众几曾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一个个目瞪口呆，喉结鼓动，口中含糊不清发出犹如野兽般的低吼声来，眼中流露出野狼般的凶狠的光来。
??呆了半晌，白凯才结巴道：“你是……你是……岳阳楼上的那个……”少女点头道：“正是我。姓白的，我没来找你，你倒来找我了。”白凯只觉头皮发麻，他左右一名手下则猥亵地笑道：“白香主，啧啧，这妞儿真是个尤物，不如抓了献给帮主暖被窝，一定……”话未说完，半边脸上便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白凯怒道：“不长眼的家伙！你当这女人好惹么？”另一手下抹了下嘴边的涎水道：“白香主定是栽跟斗栽惨了！竟然怕起娘们来了！”俗话道“色胆包天”这家伙竟然不顾白凯，径自上前来拉少女。
??少女紧咬香唇，一语不发，待得此人到得身前，猛地裙底飞起一脚，踹在那人下阴。那人闷哼一声，登时委顿在地。众人大惊，抢将上去，探他鼻息，已然归西而去。白凯脑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恶向胆边生，脱口道：“我看你是阎王爷嘴上拔胡子——找死！”说完这话，几名手下纷纷持着朴刀朝少女砍去。
??少女也不见闪避，双手挥袖急舞，只见两条白影东一晃，西一绕，顷刻间就把众人的朴刀给夺了脱去。只听得“叮当叮当”众人只觉虎口一松，兵刃已脱手，却没看见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少女用袖子卷着一口朴刀，笔直指到一人胸前。那人正吓得如筛糠般抖动，忽地觉得对方劲力遽然收住，睁眼看时，少女却弯下腰来，伸手捂住肋下，鲜血正从指缝间滴下。
??原来少女适才一阵，虽未用多少气力，但毕竟牵动伤口。众人大喜，又围了上来。此时红莲帮其余船只也聚了拢来，看阵势足有百人。一名帮众见状喜道：“白香主！堂里弟兄来齐啦！”船上过来数十名帮众，齐齐围在小船周围，将少女围在核心。少女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眼下负伤在手，看似顷刻便会不支倒地。
??帮众们个个淫笑着便要将少女抓住，才近身，一名帮众惨呼一声，颈腔喷血如注，已然尸首异处。定睛瞧时，却见老蒋挣扎着站起，挡在少女面前，手中握着一口染满了血的朴刀，沉声说道：“虞姑娘，你千金之体，别再和这些人打了。去歇着。蒋某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烦请你回去跟明王说一声替我照顾好我家老娘，恕我不能再随他征战了！”说完不二话，怒吼一声，如猛虎扑入羊群，与一干红莲帮众厮杀起来。
??“兄弟们别放过他！”白凯吆喝声中，只见刀光中夹杂着血花溅出。少女无力地坐倒在地，一手扶着船舱，一边定定瞧着场中厮杀。不一会，场中厮杀歇止，老蒋被红莲帮众乱刀砍死。白凯骂了句：“他娘的！临死还要咬几口！”踢了老蒋一脚，踩着他的尸体而过，对着少女喝道：“小娘们！快把铜人交出来！老子也好给你个痛快，若是不交的话，等到老子自己动手，哼哼，可有你好受的了。”最末一句一语双关，其手下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神死恸瞑

少女面不改色，秀目圆睁，瞪着他道：“通臂拳门下据说有十三不教。行凶斗狠者不教。恃强凌弱者不教。看来白家人出了个败类。”白凯一愣，旋即面露杀机，狞笑道：“可惜啊，你现下没本事来替我门中清理门户。”话刚说完，便远远的传来一声：“谁说的？”声音极是清晰。

??白凯回头一看，见一艘小船驶了近来。船上站着一位少年,这少年不过弱冠，一身蓝色劲装，腰佩长剑，少女看时，却是秦晓风，心头蓦然一热：他怎么来了？秦晓风见少女看到了自己，欣喜若狂，忙唤艄公道：“老丈,再驶近些！”那艄公眼见红莲帮众的船只环伺四周，哪里还敢上前？不住嘴地道：“相公，你要救人自己去吧！你的船钱我也不收了。早知道你和红莲帮有干系我也不来了！我家里有老有小，实在不敢就此送命，你大恩大德，放过我吧！”

??秦晓风见其浑身颤抖不住，显是对红莲帮万分惧畏，叹了口气，提身一纵，跳到了红莲帮的船上。那艄公如蒙大赦，急忙掉转方向驶远。秦晓风急步朝少女所在的小船跑了过来。红莲帮众哪里肯放他过去，纷纷持刀阻拦。秦晓风抽出剑来，“唰唰唰”长剑吞吐疾刺，专挑人身上穴道刺去。一干帮众竟然阻拦不住，纷纷“哎哟”连声，做了滚地葫芦。

??少女心道：他剑术竟然那么好？怎么先前不见他出手？

??白凯大怒，奔上前去，抄起地上一口刀来，便朝秦晓风面前掷去！秦晓风眼疾手快，剑尖上跳，一招“举火撩天”将刀挑开，双脚离地而起，一个飞步上前，一剑直刺白凯胸前。白凯错步避开，一拳捣出，将秦晓风身子震偏少许。秦晓风剑势已尽，抽剑回防，跟着出剑，白凯避实就虚，以通臂拳应付。

??秦晓风剑势极其凌厉，他见少女坐倒在地，一心想要过去援救，长剑挺出，便刺白凯喉咙。白凯提刀来格，左手来勾他手腕。秦晓风对敌经验尚浅，不及躲闪，手中长剑险些被他给夺脱手去。秦晓风欲速战速决，递出一招“玉女投梭”刺肩削腕，来势极为凌厉。这一招乃是剑气阁“星落九州”十八式中的招式，端的厉害无比。白凯哪能抵挡，被刺中肩头皮肉，鲜血流出，痛地跌倒在地。

??秦晓风一招得手，也不赶尽杀绝，只想去救少女。白凯来不及拾刀，退到一边，突地顺手抓起少女来，威胁他道：“小子，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他手掌一紧，便扼住了少女喉咙。秦晓风一愣，很是犹豫，垂下手臂去。白凯哈哈大笑，叫道：“把剑放下！”

??秦晓风看了少女一眼，见她眼眶中含满泪水，不再犹豫，弃剑于地，问道：“你想怎样？”少女见其弃剑，心知大势已去，暗骂秦晓风是呆子！他叫你弃剑你便弃剑吗？掌间暗暗蓄力。白凯哈哈大笑，令手下将秦晓风给绑了起来。

??白凯正在得意忘形，正欲令手下绑了少女二人回航，不料背后命门穴剧痛，眼前一黑，倒地而亡。众人突遭剧变，吓得傻了问道：“白香主，你怎么了？”少女缓缓站起，说道：“不用喊了，他见阎王去了！”众人大怒，却又不敢拥上去。原来少女适才聚力于指，趁白凯不备，一击得手。

??秦晓风激动地大喊：“姑娘你原来没事啊？太好了！”他浑然忘记此时自己受缚，才迈出一步，随即跌倒，痛得“哇呀”大叫起来。

??众人见首领已死，正惶恐间，少女抓起朴刀，一刀射出，“咄”的一声掠过一人头顶，钉入桅杆，刀身兀自颤动不已，冷冷地道：“还不快滚？”众人见她功力犹在，哪敢再打，抱起白凯，一会儿狼奔兔脱，划船散去。

??少女适才全凭一口气支撑，此时敌人已去，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昏了过去。“喂喂！姑娘你怎么了？”秦晓风急得大喊，偏生自己被绑住，动弹不得，他急得双手乱挣，身躯不住挪动，好不容易爬到自己丢落的长剑处，勉强用手指按住剑身，往绳上慢慢摩擦，费了好大劲才割断绳子。秦晓风挣脱束缚，从地上一跃而起，立时奔到少女面前，扶起她道：“姑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少女昏迷不醒，急得他手足无措，朝四周驶过的船只呼救。周围船只眼见他与红莲帮众厮杀，哪里敢靠上前来，只是充耳不闻。秦晓风没的奈何，心下担忧追兵转眼即至，转念一寻思，望着对面驶来的一艘渔船大喊：“老丈，麻烦您过来一下！”那渔人哪里肯停。秦晓风见天色渐黑，只怕错过了这艘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急中生智叫道：“我有银子！十两纹银够不够？二十两？”那渔人闻言大喜，心道：没想到老子临收工时，捡到这么一桩大买卖！俗话说利欲熏心，果然没错。秦晓风掏出一锭二十两纹银递与他，渔人忙招呼二人上船。秦晓风抱着少女到了渔船之中。渔人不二话，渔船划了起来，直朝汨罗江去上游而下。

神死恸瞑

行了一阵，终于找到个渡口，急忙靠岸。此时已是天黑，两岸人家亮起点点灯火，倒映在江中，煞是美丽。但秦晓风没甚心思，拔步奔进舱中，察看少女是否醒转。秦晓风近得少女所卧铺前，闻得淡淡幽香扑鼻，心中一热，见她依然昏迷不醒，连唤了几声不答，于是大着胆子，摸了她的额头，吓了一跳。原来少女额头如火般滚烫，出汗不止，显是发烧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随身并无药物，非得替他寻大夫去，可眼下天黑，这里于我完全陌生，这可怎么办？”
??渔人突然走了进来，拔声道：“怎么了？你妹子生病了么？”他见秦晓风银子给的多，很是殷勤，主动拿日里打的鱼出来。见他冒失地闯进舱来，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心中却有了计较，忙道：“老丈，附近可有小镇？麻烦您帮我抓些药来。”说着又递了给他一些银子。渔人看了他一眼，乐道：“有有，就算现下关门了也要敲他起来，小爷你等着，我这就去抓些药来。”他一眼就看出少女是发烧不醒，又得了银子，屁颠屁颠地上岸去了。
??秦晓风将渔人打发走了，彷徨无计，没奈何，取了随身手巾，在江水里浸湿了，拧了拧，折了折，敷在少女额头。
??他见少女肋下还是流血不止，心知伤口因日里动手又撕裂，若不包扎，会有性命危险。遂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闭着眼睛给她又上了金疮药，然后仔细包扎，包扎完不小心睁开眼睛瞥见少女的雪玉肌肤，不由得脸红心跳，呼吸急促起来。“秦晓风你真不是东西！怎么可以亵渎佳人！”秦晓风忙转开身去，盖好被衾，调匀内息，一边寻思主意。
??秦晓风左右无事，于是坐下添些柴禾，将炉火重又烧旺，取出渔人给他的鱼来在火上烤熟了，好给自己和少女充饥。
??他平时不惯烧火，手忙脚乱一阵，火没生旺，大片浓烟飘出，将他熏得够呛。正狼狈间，少女呻吟了一声，道：“我这是在哪里？”秦晓风喜道：“姑娘你醒了？太好了！你认得我么？我是秦晓风啊！咱们在酒楼上见过一面啊。”少女微微颔首道：“记得啊。是你救了我吧？”秦晓风“嘿嘿”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哎哟！不好！”秦晓风呛了几声，又塞了几根柴禾，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了，忙用手抹面，这一抹，却变成了个大花脸。
??只听得一声轻笑，一嫩如雏莺般的声音道：“傻子，连生炉子都不会么？”秦晓风窘迫地转身瞧去，正与少女目光交接，少女见他关切的目光，羞得别过头去，忍不住笑道：“别一下子塞那么多柴禾……”她指点秦晓风生炉子，秦晓风依法生起了炉子，不一会鱼香四散，秦晓风大喜，叫道：“多谢了姑娘，不然我可要饿肚子啦。你真聪明！”
??少女双颊带晕，啐了一口道：“我才不聪明，是你太笨。”秦晓风嘿嘿憨笑，挠着头皮道：“姑娘说的是。”少女伸手从额上取下湿巾问道：“老蒋呢？”倏然间面色变得十分严肃庄重。秦晓风慌忙答道：“是你的船夫吧？我来救你时可没看见，大抵是被红莲帮的人给抛进江中了吧？”说完心中一阵忧伤。少女怔了一怔，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老蒋早被红莲帮给砍死了。忽然间大哭起来。
??秦晓风见她哭得恁地伤心，不忍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你吃些东西吧。眼下之计，该寻思怎么逃脱才好？”少女接过他递来的鱼，边哭边抽泣道：“我一个人死便死了，你又来救我做什么？我现下是朝廷钦犯，不止官府要抓我，武林中不少人都觊觎我身上铜人，你与我在一起凶多吉少，你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就不怕吃官司？就不怕死？还不快走？”
??秦晓风瞧她哭得伤心，胸中更是热血沸腾，毅然道：“我既然救了你便不能在此抛下你不管。俗话说的好，救人须救彻……”少女“扑哧”一声转泣为笑道：“杀人须见血么？”秦晓风正色道：“姑娘你不相信我么？我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的。”少女又嘤嘤啼哭起来：“我与你素不相识，若是因我丧命，我过意不去。”秦晓风心下一动，只觉脑子一热，什么也顾虑不到了，拍胸脯道：“放心吧！姑娘，有我在呢，我决计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少女取笑道：“你连生个炉子都不会，还想照顾我呢？胡吹大气，羞也不羞？”说着伸出舌头，轻轻用手指刮面。秦晓风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躲躲，抬头看见她如此娇俏可爱，不禁呆了一呆。少女觉出他神色有异，不禁满面羞红，不再言语。两人登时无语，呆了一晌，秦晓风问道：“姑娘你烧退些了么？伤好些了么？”少女闻言方才知觉是他替自己包扎伤处，双颊更是羞得通红，如同两朵红云，极轻的应了声：“嗯。好些了。”说着转开头去。秦晓风犹豫了一下，取过湿巾又至舱外挤了把重又敷于少女额上。
??少女轻叹一声，幽幽道：“谢谢了。你救了我，恐怕从此刻开始就有许多麻烦，甚至会连累你赔上性命。我看你这人真是傻的可以。”秦晓风昂首道：“我的志向就是要做八侠那样急公好义的大英雄，哪有见死不救之理？”少女又掩嘴吃吃笑道：“好好，未来的大英雄，谢谢你了。”忽然问道：“对了，沿途可有追兵？”
??秦晓风想了一想，道：“没有看见。你放心，我换过船了。”少女眉头紧蹙，神色中颇见不安。秦晓风不解：“姑娘，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来的，怎么反倒愁眉苦脸起来了？”少女忧道：“但愿如此，可不知敌人耍什么阴谋诡计？”秦晓风安慰道：“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啊！你身子不好，先睡吧。我来守着。”

练霓裳

梅姬一段实属败笔，令人反胃，建议删去。

神死恸瞑

少女神色中满是忧苦，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睡去。秦晓风见窗外是沉沉暮色，一阵晚风吹来，心头一凉，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冷静寻思一会，突然对于未知的危险颇是害怕。但势已至此，唯有尽力维护少女周全，想到这里，不禁心头一阵紧张，手心也透出汗来。不一会只听得少女发烧不止，口中梦呓不住：“爹爹你去哪里啊？爹爹你不要走！娘亲你别丢下阿月啊！爹爹不要我，娘亲何以也不要阿月？阿月很听话，不哭！娘亲……娘亲……娘亲抱抱阿月啊……”
??少女遽然惊醒，呼吸急促，用手抹汗。秦晓风关切道：“姑娘，你做恶梦了么？”少女点了下头，应了声“嗯。”秦晓风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见告……”少女忙打断他的话头，羞道：“你虽然两次救我性命，但毕竟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告诉你啊？”神色颇为忸怩。其时汉人女字，闺名深藏，直到结亲下聘，夫家问名之时，方能告知。武林中人虽不拘泥礼节，但未婚少女姓名也只是亲近之人才得以知道。
??秦晓风叹了口气，心酸不已，知道少女和自己毕竟生分。于是转口问道：“昨日洞庭湖一战，姑娘冒险夺了铜人，我想请教姑娘何以要抢这铜人啊？”少女柳眉紧蹙，似是没听到他的说话，只是一言不发。
??秦晓风为了缓和气氛，于是嘻嘻笑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是不是？”少女突然大吼一声：“你才没娘呢！”秦晓风没料到她发火，呆了一呆低下头去。少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赧红了脸赔罪道：“对不住了，我误会你话里意思了。”秦晓风黯然道：“你没说错，我本来就是个没娘的人。”虞新月不料他对自己说出自己隐秘之事来，怔了怔道：“我虽然有娘，可是在我小时就跟人跑了。因此就和没有没什么分别。”
??说完这话，两人虽一时无话，心中却大生知己之感，彼此又亲近了些。少女迟疑了一会，轻声道：“我姓虞，名字里是有个月字的。”秦晓风也不看她，随意说道：“我知道。你小名叫阿月。”虞姓少女奇道：“你怎么知道？”秦晓风涨红了脸道：“你适才做梦说梦话，我虽然听不甚清楚，但‘阿月’这两字你念过好几遍。我自己猜想便是你的名字了。对不住啊。不是我有意要偷听的。”
??少女羞道：“你既然知道了干么还问我？我叫新月。”秦晓风突然“咦”了一声。少女嗔道：“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秦晓风脸涨得通红，说道：“听见了。虞姑娘。我只是看见一只蝴蝶，是以奇怪。”虞新月格格笑道：“我发烧了，敢情你也发烧了么？真是书呆子，蝴蝶哪有夜里出现的？怕是蛾子吧？”秦晓风辩道：“我没看花眼，你自己仔细瞧瞧，就在那呢。”
??虞新月循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一只如蚕豆般大小的玉色蝴蝶停驻在船舱的窗弦上，微微颤动，在月色下周身泛出淡淡光华，乍看之下，十分诡异。虞新月陡地想起一事，惊呼一声：“不好！”屈指弹出，玉蝶应声而落，倏忽间黑夜里传来几声含糊沉闷的水声，仿佛就在自己小船周围！

神死恸瞑

三 醉清风

??秦晓风闻知有变，便知是对手乘夜袭来，立时持剑奔出舱外。只见几条黑影破水而出，挟带风声朝岸边小船袭来。只听得几声破空之声，秦晓风本能地挥剑，一式“夜战八方”剑光如水银泻地，将周身护了个风雨不透。一片断金戛玉声中，几件铁器被其剑光绞落在地。霎时间声息俱无，复归平静。
??虞新月此时也奔了出来，问道：“是什么人偷袭？”秦晓风摇头道：“没有看清，只见到几条黑影，在水里一晃就没了。不过他们发的暗青子都被我给绞下来了。”他说着欲弯腰拾暗器。虞新月忙喝道：“别碰暗器！小心有毒！”秦晓风忙用袖子裹了一枚暗器，两人凑近一看，原来是一枚四角的飞镖有如十字。
??虞新月蹙眉道：“这是东瀛忍者的手里剑。这下麻烦了。”秦晓风不解道：“麻烦什么？还不是被我给截了？”虞新月轻笑道：“你初涉江湖，不明厉害。这忍者定是后藤派来追杀我的。忍者活跃于黑暗，擅于暗杀之术。一击不中，随即潜遁。他们没有逃跑，定然还潜伏在水里，伺机袭击。只是不知他派来的是伊贺流还是甲贺流忍者？”
??秦晓风听的云里雾里，紧张道：“虞姑娘，你先进去歇息吧。你还病着呢。这忍者就由我来应付好了。”话虽如此，言语中难免流露出几分惧怕。虞新月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好，我再躺会，希望可以在他们下回袭击前伤口能愈合一些。”此时岸上传来几声曲儿，两人吓了一跳，原是那买药回来的渔人。秦晓风见状大喜，连忙将他接过，把药取了过来。那渔人正欲上船，舱内虞新月立时喝道：“别让他上船！”
??秦晓风奇道：为什么？心头一凛，恍然顿悟，忙顺手将那渔人给推了开去。那渔人没有防备，一跤跌在岸边浅水里。秦晓风旋即解缆撑船而去，那渔人这一跤跌地不轻，追之不上，只气得不住口乱骂一通。
??才驶离岸几丈，江面上倏忽间又涌出几道水柱，几条黑影接连破水而出！
??秦晓风正在愣神，里舱的虞新月却叫道：“快拿竹篙！”秦晓风贴地一滚，顺势滚向船舱。身后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声，来敌暗器急如骤雨。秦晓风抓着了竹篙，一个鱼跃而起，将手中竹篙舞成风车也似，在身前划出一圈青影，抵挡住暗器攻势。舞了一阵，秦晓风渐渐力不从心，突地一枚手里剑擦耳掠过，钉入身后船蓬上，紧接着“咄咄”几下几道亮光闪过，船篷“哗啦啦”一下被扯脱了船身，四分五裂掉落水中。
??船篷一失，小船再无屏障，虞新月更是暴露在了黑夜之中，随时会成为敌人袭击的目标。“虞姑娘！”秦晓风大急，挥动竹篙贴近虞新月身边。虞新月叫道：“你的剑给我！”不等秦晓风给她，自己先夺了过来，也在身边舞起一道光圈来。此时两人只觉小船一晃，立足不稳，水下耸起几把刀来，船底顷刻间即被捅破，江水涌进舱内，眼看沉没在即。
??秦晓风大为惊恐，狂怒之下，持着竹篙就往水下捅去！他只觉手上一沉，身子不稳，险些被带到水里去，拔上来时，带起一具尸体！原来适才这一戳恰好击毙一名潜伏着的忍者。秦晓风一击得手，浑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便听身旁虞新月指点：“东南前一尺！戳！”虞新月目力甚佳，往往敌人才一出手，便被她喝破，秦晓风与她配合极为咬弦，须臾之间，竹篙在小船四周引起多道水浪，便戳中了好几名敌人。
??秦晓风奋力拔起竹篙，带起三具尸体，活像街头烤肉串似相连。此时两人身体已被江水浸没至膝。秦晓风杀得性起，学着江湖人口吻嘶声道：“来啊！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利息！”虞新月高声斥道：“快走，你莫非真想淹死在这里？”秦晓风被其一语惊醒，忙使出轻功纵身而起，拉着虞新月一前一后踏水朝岸上奔去！
??身后只听地水中“扑通”声连响，虽然极轻，落在虞新月耳里仍是清晰，急奔中回头一瞥，几条黑影从身上解下一件件物事，抛入水中，踏水赶来，正是东瀛忍者水战中渡河惯用的忍具水蜘蛛。
??虽然两人一边逃命一边挥动手中兵器抵挡，但来敌暗器实在太多，仍有几枚手里剑射中两人，鲜血喷溅，但谁也顾不上去拔暗器了。奔到岸上，两人闯入一片苇塘，虞新月听风辩器，觉得身后追兵脚步声仍是紧紧衔上，只是迟迟未对二人下杀手，似是顾忌她手中物事。
??一记破空之声，秦晓风惨叫一声，肩头中了暗器，身躯不禁颤抖一下，摇摇欲坠。“怎么了？”虞新月关切道。秦晓风不答话，反手拔出暗器，丢在地上。虞新月闻得身后风声，头也不回，闪身让过，只用两指夹住暗器尾巴。瞥了一眼，原是一枚飞刀，二话不说，叫一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手心朝下，一个回手镖之势射出，旋即便有一人应声倒地。
??虞新月接连接住身后敌人掷来暗器，一一回掷，如此一来，追敌便放慢脚步。秦晓风突然一跤跌倒，发出极为可怖的惨呼声。虞新月听得心惊，忙问道：“你怎么了？”“别管我！别过来！地上有暗器！躲开！”秦晓风连声大叫，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声。虞新月何等聪明，听他一说，早就料到发生了何事，脚步倏地止住，将腰一拧，一个“细胸巧翻云”纵身一个筋斗朝后跃去。
??虞新月一落地，心中说不出的悲愤，泣道：“都怪我，把你给扯进来了！你伤的怎么样？”秦晓风听得她软言细语，登时痛楚大减，呻吟道：“还好，还好。不过这脚掌可能就此废了。这伙人委实狡猾残忍，竟在这里撒了老菱镖……”虞新月一愣，再也忍不住，登时哭了出来。
??这暗器貌似老菱，用铁制成，四角尖锐异常，且十分沉重，忍者一般不会随身携带，埋藏于地暗算对手。寻常人踏上保准一条腿残废。
??虞新月谨慎地靠近秦晓风身边，扶他起身，抹泪道：“走！我来背你走！决不能就此在这里丧命了！”秦晓风慌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可……”虞新月不由分说，早就将他负在肩上，娇叱一声，奋力将身一纵，脚步如飞，足不沾地，如一道青烟掠过丛丛老菱镖去！
??秦晓风心中极为佩服惊讶，真没想到她不过和自己一般年纪，轻功造诣竟如此了得！只闻得她淡淡体香袭来，与她肌肤相亲，心中不免胡思乱想。不过这也是片刻的时光，秦晓风回过神来，心下也极为担惊害怕，不住叫道：“虞姑娘你放我下来！不然你会受伤的！”虞新月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脚步越来越沉重，秦晓风怕她有失，用力一挣，竟然从虞新月背上滚落下来。
??“你做什么？”虞新月背上重负一去，再也支撑不住，被其一挣之势带到，也一交跌倒在地。虞新月不等调匀内息，又将秦晓风负在背上。“啊呀！别背我！”秦晓风又是一声长嘶。“你怎么了？”虞新月柔声问道。“头发被缠住了。”秦晓风指了指头上，适才一跤，头上发髻不巧被芦苇给缠住，散了开来。虞新月可没心思去解，欲一剑割断，秦晓风高声大叫：“割不得！割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
??听得“嗤”一声，虞新月早就将其头发割下，继续背着他跑。秦晓风大哭道：“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虞新月听他说个不住，心中颇为不耐，想不到此人竟恁地迂腐，心中没的涌起一股失望。

神死恸瞑

不觉间，两人已闯出苇塘，来到一片林子中。虞新月见几条人影从头顶掠过，飞在树木枝头，扬声道：“你们到底是谁？本姑娘自愿服输，还请现身。如若再这般穷追不舍，我宁愿一死也不受你们如此戏弄！我死便死了，没有什么可惜，不过你们可就得不到那东西了！”语气甚是坚决。四周黑漆漆一片，一人奸笑道：“姑娘果然女中丈夫！是个爽快人。好好，别生气哈，我们只不过和你耍着玩呢。早说不就得了，何必如此狼狈疲于奔命呢？哈哈哈……”
??虞新月冷笑一声，心里明白对方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一边听那人说话，一面凝神留心对方。凭她敏锐的直觉，已经觉出对方除了说话的忍头之外尚有十人猫在暗处，随时准备等待忍头下命令对自己和秦晓风攻击。虽然对方身形隐秘，悄无声息，呼吸声也极为微弱。但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武功精湛之人还是可以捕捉的到。
??秦晓风闻言大怒：“虞姑娘别听他们的！此乃中国国宝，岂能交了给他？”话才说完，便“哇哇”大叫起来，脚掌痛彻心肺，他张口说话带动气息，登时晕了过去。虞新月骈指如戟，封了他身上几处穴道，稍稍止住伤口血流，让其痛楚减轻。虞新月才挥动剑鞘，对方便出声道：“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伙伴已然重伤，你身上料也中了不下七枚暗器，其中有几枚还是带毒的。你若强行突围，你认为胜算有几成？”
??虞新月被他出言道破行动，心下一沉，忖道：这人说的没错，我若强行突围，运行内力，中毒后血行加快，毒素沿着血脉侵入内脏，怕是必死无疑。虞新月镇定自若道：“阁下说的没错，敌众我寡，我一成胜算都没有。”
??那忍头继续说道：“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下也不多说了。好吧，爽快些将东西交出来，在下或许可以给你们留具全尸。”虞新月仍是不动生色，淡然说道：“听你汉话流利，怕是中原人士吧？可偏生为何去做倭人的走狗？”
??忍头居然对于“走狗”这两字毫不在意，笑道：“走狗这两个字似乎不妥啊？没错，我的确是侨居倭国的归化民，雇主也是看中我会说汉话才派我来此。但是你应该晓得我们只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死在我们甲贺众的手下也是姑娘你的荣幸。”
??虞新月顺水推舟道：“对啊，你们不过是孔方兄的走狗而已，有奶便是娘。”甲贺忍头眼中扫过一道厉色，言语也变得冷厉起来：“不跟你这将死之人争这口舌之利，把东西交出来吧。”虞新月“哼”了一声道：“你不会自己下来拿么？”
??甲贺忍头桀桀怪笑：“你打的小算盘以为我不明白么？乘我等靠近你时你好伺机反击。我可没那么蠢？不会上你的当的。快将东西抛在前面树下三尺之地。我警告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东西南北俱有我的手下等着招呼你的伙伴。”言语中颇是得意，竟已将虞新月当成囊中之物。
??虞新月叹了口气，颇是无奈，轻移莲步朝前踏出。一步，两步，三步，离忍头指定的树越来越近。“站住！”忍头见虞新月已到自己指定之处，忙出声喝止。“放下东西。”忍头命令道。虞新月低头抛出一物，未等其落地，已有一条黑影纵下树来，将其接到手中。便只在这一刹那，虞新月娇躯一跃，已如鬼魅般袭向此人！
??那忍者显然没有防备，被虞新月一剑洞穿喉咙，登时了帐。此时四周声息微动，几道蓝光一闪，已从几个方位同时袭向虞新月。其势迅雷不及掩耳，且均是见血封喉的毒箭！虞新月身形如紫燕翔空，柳腰轻折，在间不容发之际，已从交织的几道蓝光中窜出，几乎在此同时，手中陡然射出几道暗器，射向躲在黑暗里潜伏着的忍者，虞新月堪堪避过了毒箭来势，径朝适才说话的忍头处射去！
??虞新月适才在行路的七步之内早已蓄足剩下的内力和精神，跃起之际，疾速拔出体中暗器，以牙还牙，从毒箭中穿出，射死三人！
??几道蓝光间，响起一连串暴鸣，敌人鸟铳连发，“当当当”几声，已被虞新月挥剑弹开铅丸！虞新月挥剑弹开三枚铅丸之后，实是用尽一身气力，虎口被其巨力震得迸裂流血不止，手中长剑也掉落在地。而铅丸被她一挡，落在他处激起一蓬蓬尘埃！
??被这鸟铳之威所阻，她快慢缓了一缓，足尖才抵树干之上，树叶轻摇，一条人影已从她头顶飞下，当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虞新月只觉背心剧痛，娇躯一沉，禁受不住，跌倒在地。在跌倒的刹那，虞新月心如死灰，只恨自己先前受伤，快慢不及平时，这才没有得手。但已经没有机会出手了。而秦晓风也将陪她一起上黄泉路了。
??一口锋利冰凉的倭刀横在她颈中，恶狠狠地道：“姑娘，你真不老实。莫非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那忍头说着令一名忍者将秦晓风带到虞新月面前。
??秦晓风只觉得一阵剧痛，蓦地张开眼睛，竟然看见虞新月已被敌首制住，那名身穿藏青色紧身衣的想来就是忍头了。他后心突地一寒，一口倭刀已抵在他背心。忍头寒声道：“姑娘，怎么样？先杀你还是先杀你的伙伴？”
??秦晓风心中大为惊慌，但佳人在前，怎么也要摆个大义凛然的样子出来，不能给她小看了，佯做镇定，咬牙怒道：“要杀便先杀我！”忍头不屑一顾，冷笑一声，浑不理睬他。秦晓风对着虞新月，无比歉疚道：“虞姑娘，都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定然不会被他们抓住。”
??虞新月叹了口气，垂首道：“不，此战早在他们掌握之中，你以为我们能逃得了么？怪就怪你一开始就不该救我，不该卷了进来。应是我连累你才对。我欠你一命。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说着又仰头问忍头道：“败在你手下我无话可说，临死之前我只想晓得谁是你们的雇主？”
??忍头已将铜人捏在手中，抚摸了一下，此时他已胜券在握，浑然忘记忍者的规矩，得意洋洋地说了句：“扶余国。”
??“扶余国？”虞、秦二人皆惊叹不已。原来扶余国乃是唐时奇人虬髯客后人所居之国。虬髯客与李靖饮酒时食“天下负心人之心肝”，其时天下大乱，群雄纷起，他本来有问鼎中原的野心，后来与秦王李世民对弈之后，见其胜过自己，是真命天子，就把自己积攒的大量金银珠宝全部送给李靖，让他辅佐李世民建功立业。而虬髯客则决心在海外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于是率领海船千艘，甲兵十万，入扶余国，杀其主自立。
??而扶余国原是东汉的属国，在今长春一带。早已与北魏时被灭，消亡几百年之久，居然这伙甲贺忍者的雇主是扶余国？当真令人猜想不透。
??忍头一笑：“可惜，你们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话音一绝，两名属下倭刀一紧，秦晓风心头一沉，心中大叫：完了！虞新月却是一声大喝：“且慢！”忍头笑道：“姑娘还有什么遗言？快快说来！”
??虞新月不急不徐，缓缓说道：“这铜人原有一对，就算得了其中一个也参不透其中奥秘。你们雇主怕是要白费心机了。”忍头目射精光，问道：“怎么说？”虞新月双眸微闭，长吁一口气道：“杀了我吧，杀了我，世上就无人再知晓这个秘密了。”秦晓风心里犯糊涂，猜疑道：怎的江叔叔没跟我说过这铜人是有一对的？
??但听忍头又是一声冷笑，令秦晓风不寒而栗，忍头半信半疑，说道：“你别给我耍花样！先宰了这小子，看你说不说实话。”秦晓风头皮发麻，大叫不好！虞新月却极其镇定，泰然说道：“杀吧，杀了他我决计不说。”她与那凶残的忍头目光交接，丝毫不显惧怕慌乱，反而淡淡一笑，另忍头琢磨不透其话是真是假。
??忍头一挥手，秦晓风随即闷哼一声，被忍者倭刀刀鞘击中背心，一下昏倒过去。虞新月心头一紧，却听忍头一声冷笑：“算你厉害！暂且饶你不死，我带你去见雇主，让雇主定夺。不过你敢与我耍花招的话，你的伙伴可有罪受。你该知道我们忍者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虞新月暗地里松了口气，表面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笑道：“本姑娘理会的。”话才说毕，便被忍头点了穴道，被两名忍者套上黑色布袋，扛在肩上就走。
??甲贺忍者此一行损失惨重，十名精英被虞新月电光火石般的攻击只剩下四名。其中两名还是被自己人的毒箭所杀。众忍无不对虞新月痛恨入骨，心底却极是畏惧她的武功之高！在受伤之下还能在刹那间躲过众人配合无间的毒箭并连发多枚暗器，论机变之快，手法之精，无一人能及上。
??众忍才出林子没多远，忽觉四周云烟氤氲，煞是诡异。忍头脚步倏地止住，喝道：“停下，闭住口鼻。”众忍脚步随其而止，却见远处隐隐现出几点光芒，缓缓移来，竟是几只蝴蝶。披着月色，泛出淡淡光华。众忍待要远遁，已是不及，只觉手足已然麻痹，渐渐地失去知觉，不省人事。

药师丹枫

看了几楼，感觉瑕疵很少，作为传统武侠很难得。

但直接描写和直述还是太多，让我还是觉得网络阅读困难。有些可改为侧面或动作描写比较好。

传统武侠在于评书式，听比较舒服，但现在电视流行的时代，思维都是跳跃的，读这个就很觉得“罗嗦”啦。

修修身，过两天再接着读

练霓裳

很有梁氏风格，却不知故事发生的背景究竟是何朝代？

神死恸瞑

林中传来几下清脆的击掌声，一女子娇笑道：“倒倒倒！倒倒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嘿嘿。”一条纤细娇小的人影从暗处窜了出来，轻轻一掠，落在众忍倒下之处。
??其时偏生虞新月未被氤氲香气所迷，微启眼帘，只这么一瞥，便觉得眼前此女“花衣银装赛天仙”。面前乃是一名苗家少女，身穿百褶裙，发髻高绾，头戴银花冠，胸前挂着银压领，背后一领银披风。少女脸蛋未脱稚气，淡妆素抹，极是娇俏妩媚。只闻其胸前所挂银铃互相撞击发出清脆之声，这苗女嘻嘻一笑道：“蝶儿蝶儿真乖，亏得有你们这些乖乖。此番你们助教主妈妈立了大功啦！”
??虞新月心下寻思：这丫头是苗人打扮，口中称什么“教主”，莫非是五毒教？
??五毒教并非什么名门正派，起于岭南，势力遍及云贵川湘，教徒多是此间苗人，也有少部分汉人。由于岭南之地瘴疠之物繁多，五毒教仗此善于使毒使蛊使瘴，令人难以防范。因此五毒教武功虽不甚高，但凭此手段已足令许多名门正派头痛不已了。
??是以虞新月见到此夜间出没的玉色蝴蝶出自五毒教之手也不足为奇了。但令其担忧的是：怎么连五毒教也来趟这浑水？消息怎么传地如此之快？还没等她想个明白，那股异香已侵入体内，神智逐渐不清，昏迷了过去。
??少女在众忍身上摸来摸去，终于看见了虞新月与秦晓风两人。她眉头一皱，正在寻思如何将两人身子给弄走，忽闻耳边一阵笙歌传来，眼前岸边一艘画舫凌波而来，飞檐漏窗，雕梁画栋，悬挂着一排彩灯，极是华丽。画舫中一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小丫头好大的胆子，怎么连我凝月宫看上的人也敢抢了？”
??苗族少女闻言，小嘴一扁，美目中闪过一道厉色，登时猫下身来，凝神举手，手心似是捏了几枚暗器，只待画舫中人靠近此处，便行发难。
??画舫缓缓靠岸，舫上突然抛出一条猩红色的地毯，绵延数丈，一直伸到了林子里头。接着眼前一亮，传来一阵莺歌燕语，画舫中下来一队紫衣少女，约有八人，分成左右两列，各提盏青纱宫灯，翩跹而来。这八名美丽少女走尽，便成东西两列横在左右，齐声说道：“恭请宫主下驾。”
??众女说话声中，一名白衣公子从画舫中走了出来，初时在远处，倏忽之间已是到了地毯末端。白衣公子傲然问道：“都是些什么人？”“回宫主，是倭国的忍者。”其中一名少女答道。那公子才想弯腰查看众忍者面貌，不防身侧一道人影一闪，一枚暗器破空而来，没入他后颈。
??“宫主！”众侍女齐声惊呼，连忙抢了上来。岂料那佳公子冷笑一声，扬声道：“小妖精，出来吧！你这点道行，还不曾放在我萧千夜眼里。”话音未绝，众侍女连连纵身，在四周搜索。凝月宫主又道：“你们先把地上的人救醒，我有话要问他们。”众侍女立时俯下身去，每人扶起一人，喂下不知名的药丸。
??侍女们先救醒的是一名忍者，侍女喝问他的来历，但那人一口倭语，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没有一人能够听懂。众侍女忙乱了一阵，俱带着慌乱神色垂首朝凝月宫主复命道：“回宫主，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凝月宫主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众侍女立时散了开来，将这片小林子给围了起来。忽然东南向一株树梢微微一颤，伴随着一少女的娇喝声，一道人影掠出，瞬时便抢入凝月宫主怀中！“找死！”众侍女齐齐出手，袖中射出道道白绫，如匹练般射向那少女。
??那少女身形如猫，灵动已极，八道白绫触及其身忽地被她用手一抓，不知怎的一下子纠缠在一起，八名侍女手中白绫被缠，娇躯俱被白绫力道所牵引，不由自主地朝圈子中心跌了过去。此时凝月宫主身形未动半分，任由那少女扑入自己怀中。那少女正是适才躲在暗处的苗族少女，手中抽出一柄匕首便刺凝月宫主心窝。只一交手，便为凝月宫主左手一勾一拿，苗人少女“哎哟”一声痛呼，匕首已为他夺去，凝月宫主冷笑一声，匕首反手一挥，朝她脸上划去！
??“啊呀！”苗人少女眼见自己花容月貌即要破相，连忙使个“喜鹊登枝”双足在凝月宫主胸膛轻轻一点，娇躯一蜷，朝后一个“鹞子翻身”，已然倒翻出去，脱出凝月宫主怀抱。
??凝月宫主颇为惊讶，心道：这小丫头身手恁的了得？手下不停，顺势将匕首掷出，斜斜射下，直逼那苗人少女落下之地。这一射拿捏极准，苗人少女若是落地，非得被匕首所伤。苗人少女在电光石火间，纤足轻点，身形堪堪落在匕首落地处二寸之前。凝月宫主哪肯罢休，右手连挥，三道银光射出，连珠般首尾相衔朝这少女射来。
??这一招极其厉害，对方避得了第一下就避不开第二下，避得了第二下就避不了第三下，连环相扣。只见那少女毫不惧怕，身形仍是如小猫般在地上一蹲，暗器及到眼前，双手撑地，“蹭蹭蹭”三下身形如星丸跳掷，跃离几尺，已脱出暗器所达范围。“咄咄咄”三枚暗器呈一字排开，没入土中。
??那苗人少女嘻嘻一笑，拍手道：“好玩好玩。嘿嘿，你打不到阿妖的！”神情极是俏皮，似是玩耍一般，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凝月宫八名侍女适才跌倒一处，形状甚是狼狈，此时纷纷站了起来，对那少女叱骂起来。
??凝月宫主此时反而笑道：“还要不要玩？”苗人少女阿妖却摇了摇头道：“不玩了，阿妖要回去了。不然教主妈妈会责怪的。”凝月宫主乘她说话间，衣襟带风，一飘数丈，已然到了她的面前。阿妖被他吓了一跳，浑没料到他身法如此之快，大叫一声：“鬼啊！”待要跃起相避，已被凝月宫主一把揽在怀中。
??苗女阿妖欲待挣扎，只觉脚心涌泉穴一麻，气息无法上提，登时动弹不得。她从未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近，只觉被他拥在怀中是莫大的耻辱，登时气得“哇”一下大哭起来：“教主妈妈快来救我！”
??众侍女见其大哭，如若孩子一般，不禁俱掩嘴笑了出来。凝月宫主命令道：“别笑了，除了六名忍者，其余的两人应是汉人，救上船去。”众侍女齐声应道：“是。”用手中白绫卷着秦晓风和虞新月二人，踏上画舫。
??阿妖眼见自己辛辛苦苦找寻到了秦晓风和虞新月二人，眼见铜人即将得手，却被凝月宫主所抢去，不免又急又怒，高声叫道：“快放开我！不然教主妈妈不会放过你们的！”凝月宫主萧千夜对其浑不理睬，仔细看了她一眼，只觉眼前少女韶颜幼齿，心中一动，暗笑一声：傻丫头！
??阿妖见其目不转瞬地盯着自己，不免又羞又怒，也睁大了一双黑似点漆的眸子，狠狠回敬，鼓起了小嘴，气呼呼地道：“你敢看我，我也看你！哼哼！等教主妈妈来了，一定会救阿妖回去，到时我非戳瞎你的眼睛不可！”
??萧千夜恶狠狠道：“真的么？恐怕你等不到那天了，我先挖了你的眼睛，看你还闹不闹！”说着举手，食指中指一竖，骈指如戟，便要朝阿妖眼眶戳下！“教主妈妈救命呀！”阿妖吓得闭紧双眼，尖声惊呼！
??谁知只是虚惊一场，萧千夜看到她惊慌的模样，哈哈大笑，还没待阿妖回过神来，手臂往外一挥一带，已将她整个身子朝画舫处掷出！阿妖陡觉身子一轻，张眼一看，已在半空，又吓得哇哇大叫，须臾间心儿一沉，觉得鼻边传来淡淡衣香，已落在萧千夜怀中。
??萧千夜看着她微笑不语，阿妖恼他戏弄于己，心儿一起一落，差点没被吓死，脱口大骂起来。她骂的都是苗家土话，萧千夜一句也听不懂，却觉得她聒噪，手指点出，在她口鼻边“迎香”、“地仓”穴触了一下，阿妖嘴唇抽搐了一下，登时再也不能言语。

神死恸瞑

画舫随即启程，顺着汨罗江而下。此时已然破晓天明，但见汨罗江两岸粉墙村舍，桃红柳绿，令人心旷神怡，哪里像厮杀过的场景？
??虞新月但觉周身疼痛不已，睁开眼来，但见帐外流苏，软衾香褥，绮丽无比。屋角安置了一只香炉，燃着几支藏香，闻来无比舒泰。虞新月心下讶异：这藏香按理出自吐蕃，要不也和佛门有些关系？我这是在哪里？
??耳边闻得一女子声音：“姊姊你醒了？太好了。宫主让小婢来伺候姊姊更衣洗漱。”虞新月定睛一瞧，竟见一俏丽少女站立床前，双手托了一个红漆木盘。盘中盛了一件白色罗衣。
??“昨夜姊姊昏迷未醒，不敢冒犯，故等姊姊醒了才请姊姊更换衣裳。临时取的，姊姊可以试试，不知合不合身。”
??她猛然坐起，竟见自己身上伤处已被上药，忽地想起秦晓风，游目四顾，屋内除两人之外再无他人。“姊姊莫非怕羞？放心，不会有外人进来。你不会怕我一个女子吧。”说着那少女竟吃吃笑了起来。
??虞新月面上一红，换上衣裳，细细一看，竟是苏州上好的花罗织就。她随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见到一名与我年纪相当的男子？”那婢女柔声答道：“我是凝月宫的人，我叫小慧。姊姊现下在凝月宫的船上，船正沿着湘江逆水南下呢。男子么似乎有一个，不过现下住在哪间房里却不晓得了。不如你问我们宫主去吧。”虞新月自己不过问了两句，她却答的甚多，不觉有趣。
??那婢女待要给虞新月梳洗，虞新月早接过了她的铜盆，自己梳洗。那婢女突然无事可做，呆立一旁，甚不自在，待虞新月梳洗已毕，呆了一呆，不由赞道：“哎呀，姊姊你可真比画里的仙子还美。”
??虞新月闻言莞尔，说道：“你带我去见你们宫主，我要当面谢伊。”那婢女愣了一愣，方才醒觉她说的乃是吴语，点了下头，开了房门，在前头带路。虞新月觉出脚下微微晃动，抬头审视四周装饰，心中惊讶：这虽在船上，但里间装饰却丝毫不输富贵人家。凝月宫果然不简单。她心下担忧秦晓风安危，渐渐加快脚步。
??那名叫小慧的婢女逐渐放慢脚步，来到一屋前，虞新月闻得里面一嘶哑的声音道：“自心既无所攀缘善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另一人附和道：“国师所言于我真是犹如醍醐灌顶，在下受教了。”
??“萧先生，这女子什么来历你查到了没有？”一低沉嘶哑的嗓音说道。
??“怎么，国师也对她感兴趣？”这声音应是个年轻男子。
??那被称为“国师”的人说道：“萧先生误会小僧的意思了，那穴道铜人么，对于我教有莫大益处。”
??“什么益处？你红教业已统领密宗红白黄三教，你此去西楚已被封为‘大乘法王’，当是无殊荣耀。这小小铜人你要来做什么？”
??“萧先生有所不知。我教虽习的是密宗的三脉七轮，与中原武学的奇经八脉和十二常脉不同，但彼此借鉴，未尝不可。”
??那被称做萧先生的人朗声笑道：“素闻佛门中人五蕴皆空，六尘不染。谁知大师也如此执着，当真令在下琢磨不透。”
??“小僧岂有此意？萧先生多虑了。”
??虞新月与婢女小慧一起走进房间，却见正中一席端坐三人。左首僧人一身红袍，五十岁上下年纪，面上神采飞扬，怕是那萧先生口中的红教教主大乘法王了。右首一人披了一件黑底红云纹大氅，面上戴了一张青铜面具，甚是可怖。另一人坐在上首，面貌甚是俊美，堪称美男子，十指修长，肌肤白皙，神态举止潇洒之至，怕就是凝月宫主无疑了。来人走近，斜出一脚去勾先前的僧人下盘，欲将他给绊倒。岂料那人不偏不倚地踏了过去，虞新月一脚落空，随即出手扭他肩膀。那僧人身轻如燕，一跃而过，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小姑娘有两下子！”
??虞新月才踏进房，那美男子便起身道：“姑娘你醒了？睡的可好。”虞新月与他目光交接，但觉他眼波如水柔和平静，浑没有半点邪意，禁不住身子一颤，心惊道：他这眼睛怎么似乎有魔力一般？定下心神，裣衽一礼，颔首道：“一切都好，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心下还在寻思：这凝月宫向来与五毒教半分岭南，不常涉足中原，而且听说宫主多为女子，怎么眼前这位凝月宫主竟是男子？他救我莫非也是为了铜人？一想到铜人，心头一跳，暗忖必已为凝月宫主所得。暗自寻思怎生朝他开口讨还铜人。
??不料那番僧笑道：“小姑娘听说你的武功不错，小僧想来和你讨教讨教。”虞新月正在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武功不错？就这么一转念，那大乘法王已翩然而至，挥袖朝她面门拂去。旁边的凝月宫主萧千夜竟不阻止，看来也是想借大乘法王之手来考较她的武功了。
??虞新月斜出一脚去勾大乘法王下盘，欲将他给绊倒。岂料那人不偏不倚地踏了过去，虞新月一脚落空，随即出手扭他肩膀。大乘法王身轻如燕，一跃而过，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小姑娘有两下子！”
??虞新月嫣然一笑：“小女子不过萤火之光，岂敢与法王日月争辉？”大乘法王又是哈哈大笑，声音极其洪亮，弄得一旁伺候的小慧眉头紧蹙，忙捂紧了双耳。
??“法王但请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自从虞新月进屋就不曾开口的那铜面人淡淡说道。这一句话声音虽不响亮，却将大乘法王的笑声给压了下去。大乘法王笑声戛然而止，不解道：“萧先生大名天下咸知，大世武林中人无不对您视若仇敌，你却怎的对这小姑娘恁地关心？”言语中颇有深意。
??萧千夜闻言微愠，沉下脸冷冷说道：“法王莫要辱及我师父。我很不喜欢对我师父无礼的人。”他声音不大，大乘法王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搔了下头皮尴尬地一笑：“小僧开个玩笑而已。还请萧先生莫要介意。”说着面色一寒，双手合十，道：“姑娘可否告知你师承来历？”
??虞新月还是淡淡一笑：“小女子末学后进，不敢提及师承，没的辱没了他老人家名号。”大乘法王似有怒色，但在铜面人面前不便发作。萧千夜劝道：“法王痴迷武学，何不坐下好好喝杯薄酒，欣赏乐曲？”
??大乘法王开怀大笑，坐了下来，萧千夜对虞新月道：“姑娘请入座。”虞新月点了点头，远远地离他坐下。萧千夜似乎有些失落，但此神色稍纵即逝，轻轻拍了下手，两边另转出七名艳婢，与小慧一道纷纷敬上美酒佳肴。大乘法王面有难色，开口说道：“小僧不饮般若汤的。烦请萧宫主给小僧沏杯清茶便可。”
??萧千夜故作惊讶：“啊呀，罪过罪过，在下倒忘了。小慧，快给大师沏杯茶来。”小慧点了下头，口中却嘀咕道：“偏这秃驴多事，人家都喝酒你却要饮茶，还真是麻烦。”须臾之间，小慧回转了来，手中端了一杯香茗，递到大乘法王面前道：“大师请。”
??大乘法王喝了一口，赞道：“此茶嫩绿隐翠，叶底柔匀，清香幽雅，当是碧螺春无疑。”萧千夜拍手道：“法王居然还精于茶道，看不出来啊。此确是茶中上品明前洞庭碧螺春。因叶形卷如雀舌，又称雀舌。”大乘法王淡然一笑道：“小僧只品出是碧螺春，至于什么明前雨后的就不晓得了。小僧僻处西域，难得来中原一遭，也只有在凝月宫才能品到如此香茗。”他这话着实把萧千夜的凝月宫给捧了捧，萧千夜听他刻意奉承,虽不以为意,但念及自己尚且有用的到他的地方，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却不接话。

神死恸瞑

突然一名艳婢慌张跑了进来，行礼道：“启禀宫主，那苗家小姑娘犟的紧，奴婢几个怎么也请不过来。”萧千夜冷笑一声道：“那就叫阿三他们绑了过来。”那艳婢“啊”了一声，立时去了。不一会，两名男子扛着一女子到得房中，将那女子放下，将她按在椅子上。
??那少女全身虽被五花大绑，却不肯安分，不住挣扎。萧千夜对手下使个眼色，令人松绑。那苗家少女正是阿妖，乍一脱缚，早气得哇哇大叫：“你这个大恶人！等我教主妈妈来了，非打你耳光不可！”接着叽里哇啦又是一通苗家土话。凝月宫弟子忙呵斥道：“不得对宫主无礼！”
??萧千夜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让她去。”阿妖骂了一阵，见无人理睬，渐渐地骂声歇止，一想到被敌人所擒，无人救援，不免伤心，眼角流下泪来。虞新月心有不忍，劝道：“小妹妹，你别哭啦。”阿妖见她柔声软语，顿生好感，遂停住哭泣，她被囚了一夜，又累又困，如今美酒佳肴当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双眼瞬也不瞬盯着桌上酒菜。
??萧千夜有心要拿她寻下开心，说道：“肚子饿了么？那就吃吧。”阿妖眼珠子转了转，不顾周围人未曾举箸，先用手捞了一个水晶蹄膀大口咬了起来，吃了一半，自己倒了杯酒，“咕咚咕咚”仰脖一饮而尽。
??阿妖打了下饱嗝，又捞了一只蹄膀在手，忽觉气氛有些不对，抬头扫视众人，见大乘法王、铜面人、萧千夜和虞新月四双眼睛俱都看着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赧然笑道：“你们吃啊。你们怎么不吃啊，再不吃可要被我一个人吃光了。”话才说完，众艳婢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
??阿妖更是不好意思，双颊涨得通红，犹豫着手中蹄膀该不该吃。萧千夜狡黠地一笑，对阿妖说道：“小丫头，我这菜里混了砒霜，酒里下了鸩毒，你怕不怕？”阿妖闻言一怔，“啪”的一声，一只蹄膀登时掉落在地。
??阿妖转念一想，小嘴一鼓，气呼呼道：“我才不怕呢，我可是五毒教的呢，我有解药，你吓唬不了我的。”说着去摸身上，但摸了一阵发觉没有东西才知身上的瓶瓶罐罐已尽被搜去，不免有些惧怕，表面虽不言语，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不住咒骂：汉人就是坏！就是奸诈！老欺负人！教主妈妈快来救我呀！阿妖要死了呀！
??虞新月见她神色犹疑不定，怕她受惊吓，忙出言安慰：“他骗你的呢，才没有下毒呢。”话虽如此，但因凝月宫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好，行事颇为诡秘，传说凝月宫主喜怒无常，心中也隐隐不安。
??萧千夜并不理会阿妖，哈哈大笑，拍了下手，众艳婢含笑问道：“宫主，奏什么乐啊？”萧千夜寻思了一会道：“先来首梅花三弄吧。”虞新月见众女各操乐器，分成两边，双手勾抹拨挑，一起弹奏起来。虞新月见众婢所操瑶琴乃是仲尼式样，上有梅花断纹，十分名贵，心下不免好奇。萧千夜说道：“这梅花三弄本为笛曲，我师父将它改为琴曲。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
??他自顾说了一句，见虞新月并不接茬，不免尴尬，说道：“姑娘你怎么不喝酒啊？此是寒冬酿造的冻醪，春时饮酒最佳。”见她还是不动，劝道：“酒里没毒，适才不过骗骗那丫头罢了。”虞新月点了下头，眉头微蹙道：“我晓得。我只是在想你把秦公子藏到哪里去了？”
??阿妖听得萧千夜这话，顿时心头一宽，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自行吃了起来。萧千夜听她关心别人，心中拂然不悦，却不现于面上，笑道：“姑娘莫不是指你的同伴吗？他脚掌受了重伤，现下正躺着呢，还不能下床。不如待会酒席一毕我陪同你一起去。”
??虞新月点了点头，只抿了一小口酒，菜也没吃几口，听着琴声，一对秀目盯着窗外湘江景色出神。萧千夜心中怅然若失，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时迎上铜面人。那铜面人虽罩着面具，但露出两孔，孔中双眼兀自炯炯有神，目光如炬，萧千夜与他目光一对，心头一凛，暂时收起了对虞新月的心思。
??忽然间耳边一阵聒噪，江上另有一队商船驶来。渐渐越驶越近，聒噪声也越来越近。听地仔细了，却是一伙人在互相对骂：“你龟儿子让不让道……”满口四川口音。
??萧千夜眉头一皱，挥了下手，琴声戛然而止，对手下一男子使了个眼色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再来禀报。”“是！”男子退下，出了房间，径到甲板上察看去了。
??阿妖身子一直，喜道：“有热闹看啊！阿妖也要看。”说完一蹦一跳朝外走去。八名侍女待要阻止，萧千夜摇了摇手，拿眼看着虞新月。虞新月蓦地脸上一红，扭过头道：“我去瞧瞧秦公子的伤势。”说着起身。萧千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机，振衣而起，说道：“虞姑娘，你等一下，我陪你去。”抢先一步走在虞新月面前。
??虞新月心念一动：他怎么晓得我姓虞啊？忽然想起一事，斜眼朝那铜面人一瞥，转了数念，仍是回头跟着萧千夜出去。她原本担心秦晓风伤势，心神不定，未进多少酒食，加上疑心外面的船也许就是追踪她的仇家，是以一有机会便避开。
??阿妖跳着到了甲板上一看，原来凝月宫的画舫前面停着三艘船。西边是一艘帆船，东边则是两艘龙舟。西边那船上帆上画了一朵红莲，船上都是粗布衣衫的壮汉，个个挑了担子。船上甲板在日光照耀下发出亮闪闪的光芒。显是一伙贩卖私盐的盐枭。
??近年来，朝廷为了镇压围剿荆襄一带的天道教流民，下令各地盐商报效捐输军需。盐商为了应付盐税，纷纷抬高盐价，以致贫民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淡食，民怨鼎沸。结果私盐因比官盐价廉而畅销。红莲帮插手湖广及川中私盐贩卖已非一年二年，声势颇盛，已渐渐成垄断之局。官府及盐商明里不敢轻易惹他，暗地则是恨之入骨。
??而那两艘龙舟却是横里拦住了红莲帮船的去路。只见那龙舟上两边分站六人，两船共是二十四人，个个披麻带孝，手持哭丧棒，嚎啕不止。那边红莲帮盐枭几次催促龙舟让道，龙舟上人却浑然不加理会，只是哭个不住。他们双方僵持不下，也令凝月宫的画舫难以前进。
??那边龙舟之上“孝子”们高声齐唱挽歌：“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躇。”一边大撒“还魂”纸钱，叫道：“你快回来呀！你快回来呀！”还魂纸钱经风一吹，朝红莲帮船上飘了过去。“晦气，晦气！真是晦气！你们在搞些啥子哟?”红莲帮中首先有一个盐枭沉不住气，当先一跃，跳下水去，又爬上龙舟，挥拳就朝龙舟上一人打了过去。
??哪知龙舟上那孝子轻巧巧就避了开去,手上哭丧棒一挥，“啪”一下横打在那盐枭右边大腿上。“啊呀！”那盐枭吃痛不住，又被那孝子顺势一帮推在胸前，身形不稳，立时跌下水去。阿妖见其形状狼狈不堪，拍手大笑起来。那边盐枭闻声纷纷怒目相向：“女娃娃，有啥子好笑？”阿妖也不觉害怕，嘻嘻笑道：“我看他跌得滑稽，就觉得好笑。”
??那些盐枭顾不上去理睬她，纷纷对着一名大汉道：“香主，你看这帮龟儿子挡道不前，真是狡猾的很。我们跟他们拼了！”那香主长得甚是剽悍，大声说道：“先不要吵嘛。我去问问。”说着跨前一步，拱手道：“各位是哪条线上的？咱红莲帮今日运些货下湘江，还请让道。你家若是死了人，也不必拦着路不让过去！”

练霓裳

这个秦晓风当真是呆得够可以，偏又生就了一副古道热肠，处处以大侠自居，倒有几分像金庸笔下的段誉，令人好生忍俊不禁。

春回乳燕

呵呵呵呵！霓裳英雄所见略同。神兄果然胸怀丘壑，在下佩服，敬候下篇。

神死恸瞑

带头的一名孝子边哭边道：“我们这是在祭奠屈大夫哪！”那红莲帮盐枭香主愣了一愣说道：“清明还未到，端午尚有几个月哩，你们祭奠个啥子哟？”
??那带头的孝子披着长发，神情极其悲苦，抹了把眼泪道：“我们楚人祭奠屈大夫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无须非得端午才祭奠的。”说着仰脖喝了口黄酒，说着毫无预兆地将一物事朝那红莲帮盐枭香主掷了过来，忽地一笑，说道：“吃粽子！”那香主措手不及，躲闪不及，被扔在了左边脸颊上，登时肿起了一大块。
??那边龙舟上众“孝子”登时哈哈大笑。那带头的孝子这一掷没用上多少力道，虽只是玩笑，但也令那香主错愕不已。那香主回过神来，暴怒不已，自己不防备中了道，咧嘴骂道：“入你娘先人板板！我看你们是老虎头上拍苍蝇——找死！”话音未绝，手下纷纷掣出挑担的扁担来，个个争先朝龙舟上的孝子们打去。而孝子们则仍是边哭边用哭丧棒招架，场面登时乱做一团。周围路过船只吓得远远避开。
??一路上虞新月只是默默跟着萧千夜,脚步不疾不徐,始终与他保持几尺距离。萧千夜道：“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姓虞，名叫新月是不是？”虞新月吃了一惊，心忖：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似乎还是以前见过我的？
??萧千夜见她神色微变，乘机说道：“素问山庄我以前随我师父去过几次，那时你还小，自然记不得我了。”说着见虞新月眉梢似乎动了一动，想是记起什么心事来了，接着趁热打铁道：“我初时见你，也不敢认你。可是看你和那番僧见面时那一勾一绊之势，分明就是小时候和我玩耍时一模一样。我这才认出你来。”
??虞新月柳眉上挑，面露喜色，樱唇一动，说道：“你是千夜哥哥？你真的就是萧叔叔的徒弟？”萧千夜微微一笑，忍住激动的神情道：“如假包换。”虞新月仔细端详了他的脸庞，眸子中秋波流转，萧千夜只是微笑，却不防虞新月突地上前伸足一勾，他身形一晃，朝前一个踉跄跌了过去，虞新月跟着双手按在他肩头，拗住他手臂往外一扭。“啊呀！”萧千夜大叫一声，双肩前后一抖一晃，使招“脱袍卸甲”，已然从虞新月手下挣脱了出去。
??萧千夜微愠道：“新月妹妹，你不相信我？”虞新月见他神情忍不住掩嘴低眉一笑：“信了呢。你呀真是那个千夜哥哥。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躲不开我的一勾一绊。”萧千夜见她浅笑轻颦，明艳难言，不由得呆了一呆。虞新月抬头见到其痴痴的神情，不由得羞不可仰，脸红了一红，扭头道：“快走吧，秦公子的伤势我担心的很呢。”
??萧千夜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有意不避开你的一勾一绊的么？”虞新月见他口中喃喃自语，问道：“千夜哥哥你说什么？”萧千夜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这就带你去。”转眼间二人便来到了秦晓风所在的房间。才进门便听见秦晓风兀自躺在床上呻吟不止。
??“好些了么？疼的很么？”虞新月甫一开口，秦晓风闻得心上人声音如闻天音，疼痛登时好了大半，怎么也不能在心上人面前示弱，遂立时止住呻吟，抑制不住地叫道：“是你吗？虞姑娘？”话才问出口，见来人除了虞新月之外还有一名俊美的白衣男子，登时心凉了半截。“他是谁啊？虞姑娘？”秦晓风耸着一头乱发，忐忑不安地问道。
??虞新月见他身体无恙，放下心来，转头瞥了萧千夜一眼，娓娓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素问庄的人。他姓萧，名叫千夜。千夜哥哥的师父和我师父是故交，是以小时候他跟着他师父常来素问庄来陪我一起玩耍。他比我大，我自然叫他千夜哥哥了。真是凑巧，亏得他昨天来到汨罗江，这才救了我们，我们这才捡回两条命呢。”
??秦晓风嗫嚅道：“这么说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虞新月还未说话，萧千夜一笑：“恩人在下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正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若不是那小妖精的蝴蝶，还当真留不下那些倭国的忍者呢。要说谢还不如去谢那个小妖精。”
??虞新月摇头道：“不对，我看她也是为了我身上的铜人而来。千夜哥哥这些事体待会再说。秦公子的脚到底伤的怎样了？”萧千夜旋即说道：“新月妹妹你放心，我昨晚令人已给他拔除了老菱镖，切除了烂肉，并用素问庄的上好的金疮药敷上。伤是没事了，只是不能站立行走，接下去还得麻烦令师医治了。”
??虞新月叹了口气，心事忡忡地道：“我师父一向闲云野鹤，栖无定所。素问庄他一年中住不到半年。不知此次回去他回来了没有。”
??秦晓风听她一口一声“千夜哥哥”叫得很是亲热，顿时心如刀绞，沮丧无比，不知怎的，脚底剧痛袭来，痛得他拼命咬牙。虞新月见状蹙紧眉头，柔声问道：“秦公子，你痛的厉害么？要不要紧？千夜哥哥，你就好人做到底，将他一并送回素问庄好了，反正我也回那里。”
??秦晓风其实心中伤痛胜于身体伤痛，心中不住说道：傻小子，他们是青梅竹马，你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你念着她做什么？没的胸中难过无比，不自觉地出声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虞新月一愣，问道：“秦公子你说什么？”秦晓风面上一红，道：“我不想去。”虞新月吃了一惊道：“那你去哪？你脚受伤了，根本就站不起来啊。若不及时让我师父医治，恐怕会残废。”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特别加重声调。秦晓风突然扬声道：“谁说我站不起来？我，我……我这就站起来给你看看！”说着挺腰起身，欲要下床。
??虞新月待要去相扶，萧千夜却以眼神阻止。“啊呀！”秦晓风蓦地一声惨叫，复又摔倒在床上，面部扭曲，显是痛苦已极。虞新月再也忍耐不住，不顾少女的矜持，上前一把扶住他道：“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的了。你好好躺着休息，到了素问庄我师父定然将你脚给治好。”
??秦晓风没想到自己脚掌竟真的残废如斯，一想到今后可能要拄着拐杖走路，真是心丧如死，眼圈倏地红了，但因有他人在场，只好强自忍住。虞新月怕他担心，忙说道：“你放心，我师父乃是今世第一医学国手，着手成春。路上又有我千夜哥哥护送，你只需安心躺着就好啦，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秦晓风呆呆问道：“素问山庄在哪？”虞新月愣了一愣道：“在岭南。”秦晓风摇了摇头道：“向来听闻素问山庄庄主脾气怪异，不问江湖中事，他怎会救我？”虞新月耐心道：“我欠你一命，算我还你的了。师父不会不答应我的。”秦晓风默然无语，眼下情形，也只有听从虞新月的了，何况自己从心底来说也是舍不得就此离开她的。
??萧千夜忽然转身，皱起眉头，轻声责问道：“新月，你也太大胆了！何以强出头去偷那个铜人？没的惹祸上身？”虞新月闻言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咬了下樱唇，正色道：“千夜哥哥，怎的我们分别了没几年，你说出来的话我听着恁地陌生？”萧千夜心下一跳，隐隐觉得不对，奇道：“怎么了？莫非你认为我是西贝货么？”
??虞新月摇头道：“不和你开玩笑。莫非身为汉人眼睁睁看着国宝流入倭人之手？这也叫强出头？你莫非认为我是多管闲事么？你可晓得这铜人对于我国医学和武学都有极大的益处么？人身经脉穴道极其复杂，且有表里配合。寻常武林中人所知穴道不过三百六十个。而有许多穴道常人不知。前人所著书等错讹不少。就属此铜人最为精确详实。许多点穴高手梦寐以求的就是此铜人。此铜人……”
??话未说完，一直沉默的秦晓风突然插嘴道：“这尊铜人莫非是靖康之耻中为金人夺去的那尊？”虞新月点头道：“正是。不过其时金人四处招募的武学高手也未能穷尽此中奥秘。而且我听师父说过，这铜人前后曾数度在多名武林前辈手中复被研究出新的穴道。传说本朝初年御门‘长歌门’也曾研究过此铜人，但是研究所得的图经文章等皆是秘密。”
??秦晓风再次插嘴道：“长歌门……哦，是不是曾帮助本朝太祖皇帝以‘玄九天’阵法大破西楚狂铁骑，使我大世锦绣江山，免于沦入夷狄之手的长歌门？”萧千夜瞥了他一眼，神色微变。秦晓风遂不做声。
??虞新月点头莞尔：“正是。没想到你江湖阅历还挺丰富。”秦晓风得心上人夸赞，不免得意，笑道：“那是自然，谁叫我是剑气阁的人呢。”萧千夜眼中掠过惊讶之色，一闪即瞬。虞新月却并不如何意外，继续说道：“长歌门不仅长于算术阵法，对于武学也颇有研究。而且一门代代皆出英烈，保家卫国，实是令人敬佩。这还不止，听说长歌门下还有昔年墨门中人，极擅机关攻守之道，在战事中时常以兵制兵、以战制战、以术制术、以器制器，长歌门又将其墨家之道发扬广大，门下不乏奇人异士。他们又将此铜人又进行了改进，若能得长歌门中机关图，更可使铜人自行转动演示一套拳法，配合穴道可令常人对穴道经脉研究深入。”
??萧千夜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听你的意思，就算有人得了铜人，若无图文辅助，也是徒劳？”
??虞新月梨涡浅笑，道：“那可未必。自古以来便有天资聪颖之人。只凭铜人参详，只是要多花些时日罢了。天下若有此人，那定然非我师父莫属。”言语中颇是得意。
??萧千夜摇头叹息道：“你好好的何以不跟你师父学医，反倒去学武。可惜啊可惜。”虞新月嗔道：“可惜什么？我不喜欢学医，就喜欢学武那又怎么了？怎么？你不喜欢我学武啊？瞧不起女子是不是？”萧千夜狡黠地一笑：“我哪有此意？”
??虞新月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分明就有此意。女子练武怎么啦？我就不信会输给你们大男人！”萧千夜恭维道：“好啦，你已然很厉害了。你师父武功都没你厉害。不就是儿时的一句玩笑，偏你那么认真，硬要缠你师父学武。”
??虞新月秀目一转，道：“不和你说话了。现下秦公子无恙，你就好好歇息吧。我去甲板上看热闹去。”说着对秦晓风招了下手，莞尔一笑，走了出去。秦晓风见她一走，登时怅然若失。
??萧千夜立时跟了上去，与虞新月并肩行走，道：“新月妹妹，你敢情没瞧出来这两拨人马皆是冲你而来的么？”虞新月点头道：“我自然心里有数了。只是具体什么来头要瞧了才晓得。有你这个凝月宫宫主帮衬着，我怕什么呀？”萧千夜翘起大拇指道：“好呀，一句话就把担子推到我我肩上来了！”虞新月呵呵一笑，嗔道：“怎么？你怕了啊？”
??萧千夜“哼”了一声冷笑道：“怕？中原武林泰斗武当、少林我尚未放在眼里，何况是这两伙妖魔小丑？”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甲板上，红莲帮及那伙孝子兀自打得难解难分，不住地听到“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及一片骂声。萧千夜对小慧使了个眼色，小慧正要上前，岂料红莲帮大船之上又传来一阵哭声。
??红莲帮众人惊讶中回过头来，见一人头缠白布，披头散发，跌坐在地，嚎啕大哭。红莲帮中几名盐枭诧异道：“兄弟，你哭啥子哟？”那人回道：“他们楚人哭屈大夫，我们川人自然是哭武侯了。”说着更是手舞足蹈，恸哭起来。那红莲帮香主仔细听他口音，虽是川音，却甚为生硬，他自己便是川中人氏，一听心下起疑，再靠近一看那人面容，登时大怒：“格老子的！龟儿子你敢来消遣老子来着？”立时拔拳击向那哭丧之人面门。
??那哭武侯之人果是冒充的红莲帮盐贩，见把戏被对方揭穿，登时嘻嘻一笑，也不起身，双臂一前一后环身一抱，便将那香主来拳给挡了开去。那香主退了一步，一脚踩在船舷边上，险些跌下水去，戟指骂道：“兄弟们别放过他！这家伙还是这伙龟儿子！”红莲帮众人不等他说完，早就操了家伙上前围攻。
??那哭丧之人一忽儿笑，一忽儿哭，一面甩动长发，遮掩对手视线，乘机攻击。他边哭边打，须臾间红莲帮接连倒下十数人来，俱躺在甲板上不住呻吟。那香主口中“先人板板，龟儿子、格老子”的乱骂一通，取出一根铁扁担来兜头便打。那哭丧的孝子也不示弱，只是赤手迎敌，斗了数合，突地抢入对方空门，伸手抓住那香主手来，张口在他手指上狠狠咬下。
??那香主不防他有此怪招，有如乡野村姑厮打，十指连心，登时痛得大叫。那哭丧孝子，以手指心，呜呜哭泣。萧千夜扬声道：“敢问阁下是否江湖人称一哭一笑孝子财神的孝子许惊常前辈？”
??那孝子闻言一愕，嘻嘻笑道：“你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萧千夜面色如常，淡淡道：“孝子拳法独步武林，当今之世唯你一人会使。我岂会不识？你适才打他的那招叫做‘啮指痛心’，是也不是？”
??原来这“孝子”许惊常以二十四孝图为名，自创了一套拳法，招式名称便是由二十四孝而来，每招对应一孝，故有此名。许惊常见其道破自己来历，低声哭道：“敢情阁下便是凝月宫主？”萧千夜“哼”了一声，并不回答。许惊常垂首泣道：“好好好，原来你便是凝月宫主，很好，很好。”话音未绝，人已如摩云大鸟般从两船间掠过，在哭声中朝萧千夜直扑而来！
??正在画舫上的众侍女尖叫声中，齐齐挥袖射出，欲阻挡许惊常来势。只见六条匹练射出，白影交错中，许惊常身子在白绫上一点，掠向萧千夜，众侍女出招竟然一齐落空！许惊常五指一张，堪堪抵到萧千夜面门，却见眼前人影一晃，萧千夜却已翩然朝后掠开几尺，许惊常一抓落空，心下大为惊讶，正分神间，一股极细的力道破空射来。许惊常脸色陡变，身子有如陀螺般转了几圈，避了开去。
??“缩地成寸？”许惊常长吁了一口气，定下神来，对萧千夜发问。萧千夜不置可否，身形突地朝前移来，右手十指轮弹，有如菠萝花绽放一般，好看已极，其实指指对准许惊常身上奇经大穴。一旁的虞新月心下吃惊不已：这是少林绝学多罗叶指啊！他几时学会少林绝技的啊？少林绝学一向不传外人，莫说千夜哥哥是偷来的？

练霓裳

呆侠闯江湖，运气居然好得没话说。此作堪称金梁两派风格的绝妙结合。

练霓裳

凝月宫的作风派头不似梁公风格，倒似古龙笔法的延续。现在我倒对萧千夜有几分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