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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一 张佛千挽梁实秋联

 

 

 

  一九八八年五月十六日,《悉尼新报》以《梁实秋大师梦魂回故乡》的专题,用整版图文,报道梁夫人韩菁清为了完成亡夫心愿,在葬礼结束后,便即飞抵香港,偕同滞留香港未获赴台奔丧的梁氏长女、外孙一起飞返北京;以及北京文化界为梁氏举行追思会,等等情事,读之令人感动。

  梁实秋,一九〇二年生,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三日病逝台北。他在最后一次接受记者访问时,曾表示最希望的事只有一件:国泰民安,家人团聚;自己觉得平生遗憾的事则有五类,大部分是对神州的山川、亲友之思(见一九八七年台北《联合文学》五月号)。

  那篇文章的题目是《岂有文章惊海内》,梁实秋的题记云:“‘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是杜工部的名句,也是嫌己之语。当时杜公四十九岁,自嗟老病,我今年逾八旬,引杜诗为题以自况,乃系实情,并非自谦。”但在我们读者看来,杜甫固然是自谦,梁实秋也是自谦的。杜甫有“诗圣”之称,梁实秋的散文亦有“极峰”之誉。他逝世后,他的友人诗画名家兼擅联语的张佛千送给他的挽联就是:

  倾耳共清谈,老去秋郎,别有幽怀人不识;
  极峰尊小品,久湮雅舍,却因采笔史长存。

  自注云:“‘倾耳’指他重听。‘秋郎’是他的笔名。‘极峰,是余光中先生曾有文将梁先生的成就喻为几座大山,也算是‘今典’。”至于“雅舍”,则是指他的《雅舍小品》,至今已出了四集,是他散文方面的代表作。散文之外,梁实秋更大的成就是翻译,他曾花了三十年时间,翻译了《莎士比亚全集》四十册。

  梁实秋逝矣,其人其文可以两字蔽之,曰“有情”。他的《槐园梦忆》表现了夫妻之情,他的《哀冰心》表现了朋友之情,他的《临终遗憾》表现了乡土之情……《哀冰心》的本事是,七十年代初冰心有“海外东坡”的谣传,梁实秋为文“哀”之,冰心看到后说:“这篇文章传到我这里我十分感激,曾写一封信,托人从美国转给他,并恳切地请他回来一看这里的实在情况,因为他是北京人,文章里总是满着眷恋故乡北京的衣、食、住……一切。”

  “老去秋郎益有情”,这句话或者也可以用之于悼念梁实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