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的武侠文学

陈晓林

 

 

 

  熟悉现代中国武侠小说发展史的人士,大都承认如下的事实:早年随白话文学的兴起而流行于中国大陆的武侠小说,只能算是传统侠义小说的延伸和变形,其作品往往片段精彩而通体芜冗,情节的推展过于缓。虽有平江不肖生、还珠楼主、王度庐、白羽、朱贞木等西家,活跃一时,风靡内陆,但毕竟未能蔚为民俗文学的主流。何况,自从一九四九年政丕变之后,这些老派武侠名家丽全都被迫封笔隐没了。
 

  事实上,现代“新派武侠”的崛起,才是造成后来星马武侠热潮的主因。而“新派武侠”发源于当时经济正在起飞、写作环境正在起飞、写作环境为自由的香港,其创始者兼集大成者有二,一是金庸,一是梁羽生。至于后来崛起于台湾的古龙等武侠作家,则是“新派武侠”已经受到日遍喜爱和肯定之后的继起人物了。
 

  在“新派武侠”的创作表现上,梁羽生与金庸一直有如双峰并峙,二水分流;其情景恰与早传统武侠小说甫成型时,平江不肖生与还珠楼主两大名家交相辉映的盛况一样。巧合的是,金庸与梁羽生原先是香港同一家报纸的副刊编辑,两人都是学富才高的文文人,都有意在正统的文学创作与文学评论上展现才华。写作“新派武侠”,本来只是他们职业上的需要,加以一时技痒而已。不料两人同时一举成名,当金庸初撰“书剑恩仇录”而声名鹊起时,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也已赢得读者热烈的反应;当金庸以“射雕英雄传”尊定地位时,梁羽生也以“萍踪侠影录”为新派武侠绽放了文学情思上异彩。金庸一写就是二十年,作品共有十四部。但梁羽生在金庚停笔不写武侠、转而专心办报之际,却独撑现代中国新派武侠的面,三十年来写作不辍,至今犹有新作推出,作品数量已达金庸的三倍,技巧也不所创新和变化;可见武侠文学的一往情深,锲而不舍,梁羽生已到达“乐在其中”的境界。
 

  “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岂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这是梁羽生作品中惯常抒写胡汉恩仇、江山争霸的主题曲之一,充满了缠绵的情致与历史的向桑。梁羽生本系出名门,是近代大学家侑诗词名家饶宗颐、简又文的及门弟子,本身又是棋力上段的围棋名家,所以,他的武侠作品,非但每一部都有明确的历史背景,而且也充满了出人意料的权谋心智,尤其擅长描写情海风波中复杂而微妙的女性心理,以及强联而深邃的性格冲突。既往,由于梁羽生的作品全部列在国内禁书目录上,国内的武侠读者只能看到金庸的作品,对于欣赏新派划侠文学的全豹而言,未免有严重的遗珠之憾。如今,随着大陆出版品的解禁,国内读者终于有机会看到金庸之外,另一位武侠宗匠的作品了。
 

  “飞凤潜龙”是梁羽生尝试将侦探小说融入武侠情节的新作,也是梁羽生最精短的作品。在不足五万字的篇幅内,梁羽生刻画了历史上宋、金、蒙古三国对立时的政法秘辛与江湖情仇,并突出了英雄赛物为图谋大事,不惜屈身事敌的苦心,八稚是中篇武侠小说的典范之作。
 

          (本文原载于民国七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民生报》文化新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