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梁羽生先生

笙 岚

 

 

 

  因为现实生活的繁忙,我已很久没有关注武侠动态,但心里是一直惦念着的。前晚上梁羽生家园看看,发现醒目的哀悼梁羽生专版,一开始真的未反应过来,只当家园又变了。忽地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连忙上百度搜“梁羽生”这三个字,心想若真有不幸必将出现满页的新闻报道,但映入眼帘的前两条仍旧是百度百科和武侠小说,还稍舒了一口气。可往下看便出现了“武侠小说大师梁羽生1月22日悉尼去世”的新闻网页,悬着的心终究彻底沉下去。那时想的是,先生走得好安静。
 

  之前我并不清楚先生的身体状况,又因为我还年轻吧,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个噩耗对我太过突然。喜欢先生的书,也喜欢看读者的书评,但对于作者本人,我以前确实很少思考他对于我是什么意义,只是会很安心地想着先生在澳洲过着安宁的好日子。之前告诉不了解武侠的朋友我更喜欢梁羽生的小说时,会有人问梁羽生还在吗,我总很开心地说“在,在澳大利亚隐居呢”,可是以后再也不能够这样说了。
 

  最喜欢的书的作者能够跟自己处在同一时代本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却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想起在学校见过金庸,当时未觉得什么,现在想来也是有幸。本以为万事皆有可能,却忘了人生的长度或许等不到你去创造那个可能了。
 

  对先生的生平,我只是略有了解。那些研究先生生平事迹、写作心理、相关历史背景的朋友们,我一向是很敬佩的,浏览过一些他们的成果,却也未曾仔细研读。先生的35部作品,细数一下我看过的有云海、萍踪、白发、冰川、冰河、游剑、还剑、瀚海,未看完的有联剑、女帝、七剑(正在看),看过的那些也并非每一部都仔细地阅读。总之现在的我算不上真正称职的梁迷吧。但对于先生,我只能深深深深地感激。无法估量先生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因为谁也无法知道,如果14岁的我没有读云海,我的性情、我的人生会怎样发展。在那个寻找自我的年龄,我找到了胜男,她那句“我从小就不信命运,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让我至小不弱于人的个性转化成没有什么不敢追求、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勇气和执着,她至真至纯的坦荡也始终伴着我在现实世界中保持的纯粹。不只是云海,大概还有很多我没意识到的潜移默化。现在我开始步入武侠中大多数女主角的年龄段,生活在现实中渐渐清楚地认识到武侠与现实的差距、意识到自己的理想化,开始理解兄长们曾说出的太过现实的语言,但我自己未曾放弃。
 

  我的理想化应该是从云海开始的。武侠本是很理想化的,而先生的武侠更是玉碎般彻底的理想。那些不容置疑的勇气和骄傲,那些无私执着的坚强与宽容,是否终成绝响?遥想先生三十年伏案书写,是怎样的胸怀才能抒写出天山云海英雄儿女地老天荒的悲伤与执着,是怎样的品节才能孕育众多类似云紫萝那样无私坚毅的、极深苦难里的坚强纯洁。现在网络原创文学太多,却总是难以找见那种理想的广阔和干净。
 

  我一向认为在通俗文化中,总体来说武侠比其他类型的通俗文学作品更有价值,可以对中国的青少年产生更多的积极影响。简单地说,除了武侠离中国古典文化最近之外,武侠里的人物常常经历更多苦难,却更加自主独立、勇敢坚强,他们可以鼓舞人自强不息,树立一生向上的信仰。而在这点上,先生的武侠无疑尤其突出。
 

  对于死亡,我宁愿相信逝者是到另一个世界,但我确实是不信的。想到先生留在世间的这35部武侠和其他作品,想到先生所影响的人以及这些人又影响的另一些人,又会感到欣慰。先生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思想播种在每一个角落,思想的洪流永存。从当初“金梁并称,一时瑜亮”到如今古梁已去,那个时代过去了,以后武侠会怎样发展我也无法预测,但我相信,先生的书总能够在时间的两头为不同的人带去同样的感动和震撼。
 

  愿先生一路走好,愿先生的亲友们节哀保重。
 

2009.1.30
 

【来源:梁羽生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