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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杀] 第二轮评委分工——纳兰容若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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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2 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评一、二区文章,按照隔壁春水给的格式

/例子

第一区
03【争精】【第二轮1区杀帖】胖巨侠2
作者:[杀]胖巨侠
地址:http://www.rxgl.net/bbs/thread-1470763-1-1.html
总分:
情节:
人物:
文笔:

师傅手机不方便的地址作者就不用贴了,评语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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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2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03【争精】【第二轮1区杀帖】胖巨侠2

03【争精】【第二轮1区杀帖】胖巨侠2
链接:http://www.rxgl.net/bbs/thread-1470763-1-1.html
作者:【杀】胖巨侠
杀:  【杀】唐翼德


1.
        金陵城内,十里秦淮。夜色中隐藏了各种的淫乱肮脏,这种战乱的年代里,谁还管别人是不是穿得上,吃得饱。赵春萧和北方拓跋部的首领约在金陵城最大的销金窝,得月楼。
    得月楼上下三层,除了皇宫和寺里的塔,就属它高。赵春萧此时坐在三层最里面的包间,挨着窗户,下面各个楼船上的琴音媚曲,高昂的,婉转的,魅惑的,或者清晰或者隐约的传了上来。赵春萧手里的米酒是南方人常喝的甜酒一种,滋味在舌尖婉转了几回才咽了下去。
    赵春萧有点微醺,他已经喝了这种甜腻的米酒三坛了。和拓跋部的谈判破裂了呢,这样的时期,那长城外的蛮子也要在中原分一杯羹?赵春萧摔了手里的杯子,仍然不能化解心中的任何一点烦闷。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盖过了吵杂的琴音杂曲,赵春萧头脑也精神一振。整个得月楼附近的声响随着这声音一曲嘹亮的长调,一下子静了下来。赵春萧不管身后的侍卫,翻身跳出窗户,站到了得月楼的房顶,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得月楼后面的乌衣巷是刚改了成戏院的老宅院了。那房子白墙黑瓦,和得月楼甚至秦淮河周边的那红房黑瓦有着巨大的区别,前朝遗留罢了。
    远远的,赵春萧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台上,周围是偌大的舞台,那抹身影白的透亮,周围的唵杂仿佛都去了影子。戏台上,唱得是小曲,和任何地方的大戏不同,小曲是中场休息的时候让客人不无聊唱来听的。也是卖身的下等艺人串场赚小钱的场子。
    此时因为这一抹亮音,清亮婉转,一会的低回清吟,一会的高昂悲切,实实在的应和了赵春萧心底的悲切,郁闷的情绪随着唱音渐渐消减了。赵春萧静静的听了戏台上那白衣亮眼的孩子唱完了,下面的人开始喊价,正是今晚这孩子陪夜的彩头。
    赵春萧看着那个孩子净白的脸上,温和的笑容,心中不免疑问:“他怎么笑的出来?还笑的那么温和无害?”像赵春萧这样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征战沙场,冷漠和残酷已经渗入他的骨子里。何曾有人向着他这么温暖的微笑呢,赵春萧低头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样有趣的孩子,这么温暖的笑容,那么,就让我来拥有吧。
    2.
    胖巨侠被发现身份之后,他的四个哥哥和比蒙谈好条件。几个人翻过清凉县后面的大山,走过一大片平原之后,来到了金陵城。这是从清凉县到金陵唯一的一条路,曾经他们也是从这条路回到家乡清凉县。
    比蒙送了他们五百两白银。还没到金陵城就被一群依山而活的土匪给劫了,等到五个兄弟到达金陵城的时候,还是随着附近的难民挤进的城里。好不容易进了城,去找比蒙说的那家客栈的老板,从那领了二十两银子,算是把几个乞丐从头到脚变的干净了起来。
    李老大和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在平民区找了一间带院子的小房子,一句话形容下来这房子就是小。一间房,两间屋,中间厨房,前面是院子。土坯和稻草搭建的,整个城区的边角上都是这样的小房子。
    老大老二老四住一间,老三老五住一间。兄弟几个也算稳定下来了,却不能马上想着去杀赵春萧,几个人连赵春萧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只能先安顿下来再说。
    白天的时候几个兄弟出去找工作。老大找了一个木匠,帮自己打造了一个拉夜香的车和桶,没几天就在南大街倒起了夜香。老二去附近的屠户家当帮手,在市场上打听有没有地方能开肉铺。老三去市场用剩下的钱买了小鸡小鸭小猪崽子在家的院子里养了起来。老四去酒楼应聘,没几天也找到份适合的工作。几个兄弟算是安定下来了,每天吃饭工作睡觉,日子开始过的有滋有味起来。
    胖傻子现在不叫胖傻子了,他本名叫李小胖,有时候哥哥们也会溺爱的叫他小胖。其实胖傻子并不太傻,只是反应慢而已,说白了就是弱智。傻子是以前那些坏孩子们乱叫的,现在已经没人敢这么叫他了,因为那些人都被他们吃了呢。而且到了这里,胖傻子不能随便出城门了,城门口也没有了大槐树,胖傻子虽然有温和的笑容,可是他每天只是陪着三哥在家中养鸡鸭……
    邻居们看不到他,也就不知道小胖以前被人叫傻子这么回事了。偶尔来串门的邻居,看到小胖温和的笑,也都是夸这孩子可真乖,那大眼睛怎么那么好看呢!喜欢的不得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李老大病了。他在运送夜香的时候路过城门,把车上的夜香蹭到了一个当兵的身上。当时看门的守卫愤怒了,一早上就碰上这么晦气的事情,十几个人把李老大一起揍了一顿,只留下一口气。李老大被几个兄弟抬了回来,这次却没有人敢去杀人了,赶紧给李老大治病吧。
    几个兄弟去找客栈的老板借钱,希望能从比蒙那边得到帮助,得到的回复却说,“这都快一个月了,上面交下来的任务一点进展没有,你们倒是过的挺滋润的,别以为我们没人看着你们……”
    这个时候李老大已经昏迷不醒,李老二回来之后把话一说。几个兄弟趁小胖不在,开始了家庭会议。
    李老二说:“我每天能有五十文钱,要是平时,够我们吃一天的。其他人的钱都能省下来存下。”李老二没办法嘿嘿笑,老大的遭遇,早已经让兄弟三人失去了冷静。
    李老三此时还是阴测测的,“我有个主意,倒是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
    李老四脾气火爆,听完李老三的建议,只闷闷的说了一个子,“操。”
    李老二把脸放到手心里,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句话没说。
    小胖曾经在金陵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是给别人唱曲的。戏园子的师傅看他有点呆呆傻傻,就让他唱串场的小曲。小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这个来养家的。小胖的曲子唱的很好,也很会赚钱。
    3.
    这天晚上小胖带着赵春萧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李老大还在昏迷。李老二最近刚盘下店面,有点忙,不过也是刚到家。李老三养鸡鸭照顾家里,弄的井井有条。李老四在酒馆后厨做菜,还没回家。
    赵春萧和戏园子的老板谈好价钱,说要买了小胖回家养着。意思就是买了身家,以后不出来唱了。戏园子老板跟他说,这人没签契,你要买还得问他自己。
    赵春萧问:“你跟我走,好不好?”
    小胖单纯的笑:“为什么跟你走啊?”
    赵春萧:“我养着你。”他笑的怎么这么傻?
    小胖:“我有人养的。”
    赵春萧怒,“谁?”
    小胖:“我哥哥。”
    赵春萧,“你哥哥让你出来卖身。”他好像是个傻子。这种哥哥杀了好了。
    小胖:“嗯,是啊。不卖身怎么有饭吃呢?”天真的看着赵春萧。
    赵春萧:“那你卖身给我吧,我养着你,也养着你哥哥。”
    小胖:“好啊!好啊!”小胖还是傻的吧……
    门开了,李老三问:“你是谁?”他直接无视小胖,问的是赵春萧。
    “赵春萧。”
    李老二此时在李老三身后,嘿嘿笑,“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春萧。我是赵春萧。”一家人一样的傻啊!
    李老二和李老三迅速的交换眼神,评估赵春萧的实力,打不过!
    李老二,“你来干嘛?”
    赵春萧拉着小胖的手,摸着他的毛,呃,是头发,说:“我买他。开个价。”
    李老二和李老三同时开口,“不卖。慢走不送。”拉过胖子的手,就要关门。
    此时房间里的李老大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用手指敲着床帮,引来了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赵春萧看李老大躺在床上,再看看胖子,说,“为了他?”胖子乖巧的点头,温和的傻笑。
    赵春萧和李老大谈条件,“我要他。”指着胖子的傻脑袋。
    李老大问清楚情况,躺在床上惨然的笑了,“带走他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赵春萧蔑视的看着几个兄长,“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拿弟弟的身体换来的东西,还谈条件?”几乎冷到极点。
    小胖这时候的傻劲上来了,打着赵春萧的身体,说,“不许欺负我哥哥。我愿意,我愿意。”
    李老大听了赵春萧的讽刺面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说:“玩腻了,给我送回来。”说完闭上眼睛,休息养伤了。
    李老二和李老三一个嘿嘿笑着,一个阴测测的笑,和李小胖告别,“好好吃东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知道么?”
    李小胖答应说,好。
    4.
    皇宫里来了一个傻子。这个傻子对皇宫很熟悉,赵春萧很宠爱傻子,每天让傻子呆在自己的身边。赵春萧只是喜欢看着那个傻子傻笑,每天办公回来都喜欢和傻子在一起,晚上他们睡在一起,赵春萧只是喜欢抱着傻子睡觉。
    这条消息遍布皇宫每一个角落,妒忌的赵春萧几个老婆无法入眠。
    这天那个傻子在御花园散步,奴婢唐翼德给他端来的燕窝里,放了好大一只蟑螂。傻子在看花开的样子,看也没看就把燕窝给吃了,里面的蟑螂让他咬了咬,直接咽了下去。唐翼德在旁边看了这一幕,捂着嘴找了一个地方吐了起来。
    给傻子吃的东西之中蟑螂是很普通的,不普通的就是毒药了。仿佛所有的宫廷都有毒药作为除掉对手的最后一招,唐翼德把混合了毒药的茶放到傻子面前的时候,手有些抖。
    当时傻子和赵春萧正在皇宫最高处的建筑里看夕阳。
    这时候赵春萧很喜欢和李小胖聊天:“小胖,你为什么喜欢看夕阳。”
    李小胖温和的冲着赵春萧笑着,“好看。”
    赵春萧:“哪里好看?”
    李小胖:“大哥说,夕阳如血。”
    赵春萧满脸不是味,“你大哥人不好。没有我对你好。”
    李小胖每次听到赵春萧这么说,都笑的很温和,不反驳。
    李小胖仿佛没看到唐翼德抖抖的手,拿起茶碗送到赵春萧的嘴边,温和的冲着赵春萧笑,“谁都没有我对你好……”
    “谁都没有我对你好……”这话是赵春萧经常对里小胖哥说的话,李小胖记的最牢,每次赵春萧闹脾气让李小胖伺候他的时候,都让李小胖说这句话。听起来很温暖,尤其配合李小胖温温吞吞,憨憨傻傻的笑,总是那么让人舒心。
    带毒的茶李小胖看不出来,赵春萧却精明的厉害。抓住小胖的手,把茶泼了出去,赵春萧的心计,他看到了毒药,却没声张。唐翼德是谁派来的,赵春萧连调查都用不着,除了那几个政治联姻的大小老婆,还能有谁……
    赵春萧自此之后,偶尔会临幸大小老婆了。长长的回廊上,来来回回的运送着被包裹住的女人身体,那时候李小胖在皇宫的回廊角落里,看着来来回回运送的队伍……,灰蒙蒙的大眼睛闪啊闪,嘴里喃喃的说,“谁都没有我对你好……”
    5.
    李小胖已经在皇宫住了一个多月,已经好多天,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们了。他很想念四哥做的肉呢,也很想念阴测测的三哥,嘿嘿傻笑的二哥,沉稳的大哥。李小胖在熟悉的皇宫里来来回回的逛来逛去,他有时候会问身边伺候的侍女唐翼德,“你说,我哥哥为什么不来接我。”
    唐翼德扯开嘴角笑:“李公子,他们不要你了。”
    李小胖看着唐翼德笑,自己也笑的好开心:“他们不要我了……”
    晚上的时候李小胖哭闹起来,谁也压不住,管不了。他疯了一样的挣扎,“我哥哥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就是要永远离开我了,我哥哥不要我了……”如果是在皇宫住久了的人,也许会想起来,曾经的三年前,也有一个人,在夜晚到来的时候,皇宫里,这样的哭闹过,嘶喊过,挣扎过。
    李小胖闹得最凶的时候,正是赵春萧和他的大老婆干的正欢的时候。下人们谁也不敢去打扰,只拼命的绑上李小胖,用布条堵住嘴,死命的压着他不让李小胖哭闹。唐翼德看着李小胖被绑成粽子一样,在他耳朵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他们不要你了,你哥哥不要你了,永远永远离开你了……,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大笨蛋,呵呵呵,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傻子……”
    李小胖挣扎不动,嘴被堵住,只呜呜的发出声音,灰蒙蒙的大眼睛里,泪水顺着眼眶止不住的落出来。
    当赵春萧知道李小胖在闹的时候,早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送走了大老婆,赵春萧去李小胖的房间想去看看那温暖的笑容。他看到的是被绑成粽子一般的李小胖,孤零零的在床上,解开绑缚之后全身僵硬,气息奄奄。
    唐翼德终于犯了赵春萧的大忌,以前留着她是为了有趣,这次赵春萧怎么也忍不住要杀了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小胖替唐翼德求情!“赵春萧,只有你对我最好。求求你,不要杀人,不要杀人。”李小胖只是哭,他只知道唐翼德要死了,他不希望别人在他面前死掉。就像那个曾经在这个皇宫里的人,每一次都要让他看着他们死,人死了,那个叫做秦王的人还在笑。哥哥说,人死了就不能复生,就像父母离开我们的时候,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李小胖哭的死去活来,唐翼德才捡回一条命。
    6.      
    李小胖最喜欢吃肉了,尤其李老四做的肉。赵春萧把李老四调到御厨房里面做大厨,李老二的肉专门提供给皇宫,李老三在家照顾李老大,李老大渐渐的好了起来。
    李小胖在宫里的事情,李老四总会一五一十的带回去说给兄弟们听。此时四个人吃过饭,在院子里乘凉聊天。
    李老大说:“看来,这都是命。”
    李老二,“嘿嘿,是命啊,是命!”
    李老三阴测测,给自己打了一个烟卷,“我有一个主意,……,这样小胖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了。我们就可以过着荣华富贵,家财万贯的生活了……”
    李老四火爆的脾气,听了哥哥话,只说了一个字。“操。”
    金陵城里面的李家四兄弟失踪了。
    李小胖再也吃不到李老四做的肉,每天除了看到赵春萧的时候会说,“谁都没有我对你好……”其他时间只会呜呜的哭。
    李小胖喜欢在皇宫的最高处向着夕阳的方向张望。那里能看到最远的一节官道,平平直直,直到消失。他睁着灰蒙蒙的大眼狠命的张望,嘴里念叨着“哥哥。”小声到旁边的赵春萧都听不清楚。
    赵春萧仿佛要被这哭声逼疯,却又不能舍弃那个说着“谁都没有我对你好……”的时候憨憨傻傻温和笑着的小傻子。
    这时候,有一个人,递上一封来自李家兄弟离开前留下的信。那封信上写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赵春萧笑了,李小胖不哭了。
    赵春萧让人给李小胖做肉吃,问:“好吃么?”
    李小胖破涕为笑,“好吃,四哥做的。”这个时候,李小胖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在身边伺候他,那个叫做唐翼德的侍女已经不见了。唐翼德的死,李小胖根本没注意到。
    从此以后,赵春萧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他每次看到李小胖酣然入睡的面容都觉得毛骨悚然。每一次,赵春萧陪着李小胖在皇宫的最高处看夕阳的时候,都能想起那句,“夕阳如血。”每一次,李小胖给他递茶的时候,憨憨傻傻温和笑着说的那句“谁都没有我对你好……”都让赵春萧如同做了一场噩梦。
    7.
    李家的四个哥哥早已经在三年前就死了啊!被那个叫做秦王的人杀了,做成肉给了李小胖做食物吃掉。李小胖吃了一个月的肉就是他的四个哥哥。秦王因受不了李小胖的傻笑而自杀了。江湖传言胖巨侠用神秘的方法杀了秦王就是这么回事罢了。李小胖再次出现在皇宫里,就已经被老宫人认出了……
    在清凉县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发生在李小胖一个人身上,他哪还有四个哥哥来保护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叫做胖巨侠的当世第一杀手自己想象出来的情节。他不过是金陵城内唱小曲卖身为生的李小胖。他不过是被赵春萧看上的一个戏子而已,那个三年前就已经疯掉的第一杀手胖巨侠……

    那封信,来自一个叫做比蒙的人。


  胖巨侠贴杀唐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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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争精】【第二轮1区杀贴】山药蛋

44【争精】【第二轮1区杀贴】山药蛋
  一
  第一缕阳光从半地下室狭窄的窗户透进来,昭示着黎明到来。
  这是一个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把椅子和一个简易衣柜外,别无他物,墙壁因为常年的湿气侵蚀,已经斑驳,更显出寒酸的气象。
  男人此时正坐在房间中唯一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把一些部件安装到一个圆球上。男人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是因为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
  终于完成了!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椅子背上,仔细审视着自己的作品,每个角落,每个细节,直到确认一切都是完美无暇的。
  男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憎恨的表情,是的,男人的心,被浓浓的恨意所占据……
  二
  “山药蛋,我下班了,代问你的小外甥女好啊。”徐沉舟大着嗓门喊,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甚至有些鲁莽,所以有愣子之称,即使在公司里,也会毫无遮掩地大喊大叫,引得旁边侧目。
  白老二也收拾好东西,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到山药蛋恼怒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徐沉舟一起笑了起来。虽然人人知道白老二和山药蛋是同乡,同样来自那个山旮旯里的小村庄——大寨,白老二却仍旧拼命隐瞒,生怕别人把自己看做另一个山药蛋。此时,他自然不会站在山药蛋的立场上,以免被人说成偏帮老乡。
  “笑什么?”组长王三石也站了起来,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因为事业小成,带着些成功男人特有的气势,细心看的话,也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常年在社会上打拼留下的一抹圆滑,“今天回家每个人都去想想这个case怎么做,明天早上开会讨论。”王三石说完,近乎慈祥地向山药蛋笑了一下,“你也好好想想,这个case对公司很重要,对咱们组很重要,对你更重要,你进公司还没什么表现呢,要努力哦。”说到这儿,慈祥突然变成了狡诈,“别因为新添了个小外甥女就忘记工作了。”
  “哈哈哈哈。”徐沉舟和白老二一起笑了起来,上司如此幽默,山药蛋的小外甥女又是最新最好玩的笑话,他们怎么能不笑?
  “别笑啦,走吧。”王三石反倒收敛了笑容,“我捎你俩到地铁站。”
  脚步声渐渐远去,办公室里恢复了宁静。山药蛋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外甥女,自己最亲的姐姐的第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有个最好听最吉祥的名字,现在,都被这帮混蛋给破坏了!看着面前姐姐寄来的小外甥女的照片,山药蛋的手,渐渐握紧,青筋暴起。
  “咦?你们组的人呢?都下班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山药蛋的思路。
  山药蛋回头一看,看到了公司第一美女,创意二组的组长,苏未凉。山药蛋不由得结巴起来:“他……他们都下班了,走……走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组跟我们一样,今晚加班开会呢。”苏未凉随口应着,转了转眼珠,在山药蛋身旁坐了下来,身上好闻的香水气息钻进了山药蛋的鼻子,“你在看什么?谁的照片?”
  美女和自己如此接近,山药蛋更拘束了,简直语无伦次起来:“这……这是我姐姐的女儿,刚……刚出生。”
  “是吗?长得好可爱啊,胖乎乎的。”苏未凉语气夸张的赞叹轻易赢得了山药蛋的好感,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又难堪到无地自容,“起名字了吗?叫什么名字啊?”
  看到山药蛋的表情,苏未凉奇怪了:“怎么了?我问了不该问的?啊,对不起,我以为小孩子的名字问问没关系呢。”
  “不,不是。”山药蛋嗫嚅着,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出来,“叫焦苇……”
  “焦苇?交尾?”苏未凉一愣,噗嗤笑出声,“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说完才意识到这不是女孩子该问的问题,脸上挂了红晕,一片娇羞。
  苏未凉尴尬的样子让善良的山药蛋于心不忍,他反过来安慰起苏未凉来:“没……没关系,不是你的事,都是那几个混蛋……”
  “怎么了?”苏未凉脸上红晕褪去,大大的眼睛闪耀着好奇的光芒:“哪几个?”显然是不愿意说粗口,苏未凉自动省略了混蛋二字。
  自从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山药蛋就一直过着孤独的生活,虽然每天上班要和同事接触,下班回家,隔音极差的房间中可以听到邻居的喧嚣,但从来没有人理会过他是好是坏,是开心还是难过。苏未凉虽然只是好奇,这好奇却代表着山药蛋失去已久的关注,这关注让山药蛋珍惜,也让他感动,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他不再结结巴巴,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愤怒与伤心。
  山药蛋的姐姐,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和他相差七岁,在大寨那样的农村,作为长姐,是要帮父母带弟妹的。所以,山药蛋可以说是姐姐带大的,他和姐姐,自小就亲密,甚至超过了对父母的感情。山药蛋考上大学时,姐姐比山药蛋自己还要高兴,到处骄傲地跟人说,我弟弟是大学生。后来,为了给山药蛋凑学费,姐姐外出打工,耽误了青春,直到去年,山药蛋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姐姐才回村嫁了人。幸好姐姐的婚姻很幸福,今年生了孩子。姐姐给山药蛋写信,要山药蛋给自己的孩子起个名字,姐姐的信上说:找人给孩子算过命,这孩子命中缺木,要起个有木字的名字。山药蛋是大学生,是有文化的人,一定能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姐姐的交托,山药蛋是最重视的,他想了好久,起了无数个名字,却都不满意,觉得配不上自己刚出生的小外甥女。于是,山药蛋找到自己的上司求助。组长王三石问清楚姐夫姓焦,沉吟半晌说女孩子嘛,楚楚可怜的多惹人疼爱啊,不如就用苇字,又好听又好写还是植物,也算有木。山药蛋兴冲冲地打电话回家,把王三石给起的名字和自己取的几个告诉了姐姐,姐姐最终选择了苇。可谁知道,当山药蛋去感谢王三石时,一边的徐沉舟捧腹大笑起来,嘴里还喊着“交尾!交尾!”那一瞬,山药蛋明白了组长起名的意思,他愤怒了。可愤怒的山药蛋能做什么?人人跟着徐沉舟一起笑,这笑,是在给组长捧场,也是对山药蛋的轻视,山药蛋,孤立无援。
  讲述到这里,山药蛋眼睛湿润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生怕苏未凉发现自己的软弱,嘲笑自己。
  可是,苏未凉没有笑,她轻轻拍了拍山药蛋的手,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同情地看着山药蛋。山药蛋看着苏未凉,看到她眼底的温柔与了解,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脸,像自己在教堂中看到的圣母像,庄严慈爱,可亲可敬。
  对视了几秒钟,苏未凉带着些许羞涩把视线转开,突然用振作的声音说:“不开心的事不要去想了,走,咱们吃肯德基去!”
  山药蛋从来没和女孩子约会过,他保守内向,不敢和女孩子说话,女孩子们呢,又嫌他土里土气的,不爱理他,苏未凉突然提出要和山药蛋一起吃饭,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让他不知所措。
  山药蛋的犹疑小小挫伤了苏未凉的自尊心,她嘟着嘴说:“怎么?不愿意啊?我请你还不行吗?”
  “愿意!愿意!愿意!”苏未凉的娇嗔让山药蛋慌了手脚,赶忙说出一连串的愿意,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热烈,脸上直发烧。
  苏未凉却毫不在意,说:“那还等什么,走啊。”说完,笑了起来。
  听着苏未凉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山药蛋想:苏组长,真好看啊!
  那天,山药蛋和苏未凉在肯德基坐了很久,山药蛋和苏未凉说自己的家乡,说自己的学生时代,说自己初入社会的点点滴滴。苏未凉安静地听着,不时赞叹浅笑,或义愤填膺或感同身受。山药蛋的红茶续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已经没有颜色了,可是,他竟仍从里面喝出了幸福的味道。
  三
  “山药蛋,给,寿司!”苏未凉把一个饭盒放到山药蛋面前,小女孩般地炫耀,“我自己做的。”
  山药蛋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到苏未凉盈盈的笑脸,心里一阵温暖。肯德基的长谈已经过去一星期了,这一个星期,是山药蛋城市生活中最开心的一个星期。每天下班以后,同事走了,苏未凉就会来找山药蛋,和他聊天,扯东扯西,谈天说地。她开始不按公司习惯称他先生,而是叫他的绰号——山药蛋,他也不再讨厌这个绰号,反而从里面听出亲昵;他也不再尊敬地叫她苏组长,而是直呼她“苏未凉”,这种连名带姓的叫法如上学时称呼同学,看似生疏,却有说不出的亲热。
  打开饭盒,把一个寿司放进嘴里,苏未凉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好吃!”山药蛋连连点头,他其实还没尝出味道,可在他看来,苏未凉亲手做的,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为了强调自己说的确实,山药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却因为吞咽太快,噎住喉咙,忍不住呛咳起来。
  苏未凉急忙把水杯递给山药蛋,说:“你看你,又不是小孩子,慢点吃。”虽然是责怪,语气却充满着宠溺,让山药蛋倍觉贴心。
  随意坐在山药蛋身边,苏未凉看向电脑:“这是什么?”
  “这是我写的计划书。”山药蛋有些腼腆,“就是那个case的。”
  山药蛋说的那个case,是这家广告策划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业务。现在经济不景气,公司拉不到生意,老板高羽毛急得本来就日渐稀疏的头发整把整把往下掉。可天无绝人之路,眼看要山穷水尽的时候,高羽毛经人介绍认识了沉默江湖集团的李停舟,李停舟和高羽毛一样,早年也是白手起家,只不过因缘际会,沉默江湖成为全国有名的民营集团,和高羽毛的中型公司不可同日而语。有人说李停舟当初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后来被一个海外华侨看中,包(河蟹)养了几年,献出自己处男之身才得到启动资金的,不过这只是传闻,以李停舟现在的地位,没人敢去问他。
  不管怎么说,李停舟的性格里,的确有江湖义气的一面,所以,他愿意帮助高羽毛渡过难关,只是,李停舟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自然不会白白掏钱,他的条件是,沉默江湖最近为招待一批德国来的贵宾,要举办一个小型的自助餐会,如果高羽毛能把这个餐会策划好,让德国贵宾满意,李停舟愿意把沉默江湖集团一年四分之一的广告交给高羽毛做。可别小看这四分之一,对高羽毛来讲,就已经相当于过去一年的营业额了。
  所以,高羽毛在巴结李停舟的时候,也发了狠劲,交待负责策划创意的两个组每组做出一个餐会策划来,高羽毛说了,公司财政紧张,养不起两个策划组,不如合并成一个策划部,这次就是考验两个组长的时候,哪个组的策划出色,被客户采用,哪个组的组长就是未来的策划部部长。
  老板的条件如此优厚而苛刻,组长王三石也是异常上心,天天忙个不停,一边让小弟们集思广益,精益求精,把策划做得完美无缺,一边到处打听李停舟的喜好,务必要拿下客户,打败二组。
  在这种情况下,苏未凉自然是不方便看山药蛋的策划的,她转过头,说:“了不起啊,刚进公司一年,就可以写策划方案了。”
  “什么啊。”山药蛋挠挠头,“组长根本没让我做,我只是给大家跑跑腿而已。这个是我自己每天等你,无聊时瞎想出来的。”话音刚落,才发现自己承认每天加班是为了特意等苏未凉,不禁窘了起来,手都没地方放了。
  苏未凉皱着鼻子吃吃地笑,似乎并不以山药蛋的话为忤,反而有些得意和喜悦,样子可爱极了,山药蛋看着,脱口而出:“要不,你帮我看看吧。”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啊?”苏未凉止住笑,说。
  “不,你进公司比我早,比我有经验,帮我看看好还是不好,说实话,我做了是做了,可真不知道行不行。”山药蛋认真地说,带着恳求的神气看着苏未凉。
  “可……这是你们组的策划……”苏未凉还是很犹豫。
  “这不是我们组的策划啊,只是我自己的,我做的你有什么不能看的?”山药蛋生怕苏未凉不肯答应,有些着急,都没听出自己话里的亲密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未凉露出甜蜜的微笑,说了一句“好”就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苏未凉看电脑的时候,山药蛋一直在紧张地注视着苏未凉,这是他第一次写策划书,他急于从自己重视的人口中得到评价。可是,苏未凉始终不带一丝表情,让山药蛋焦急万分,心中暗自忐忑。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苏未凉终于看完了山药蛋的策划书,她凝神想了想,皱起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不是很差?”山药蛋心里嘭嘭打鼓。
  “要说差呢,也不差。”苏未凉沉吟半晌,似乎在考虑措辞,“你还是新人,能做到这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苏未凉又沉默了。
  “只是什么?”山药蛋追问,“不好你就直说啊,我不会介意的。”
  “只是,操作起来没什么可行性,所以,几乎是不会被采用的。”苏未凉抱歉地看着山药蛋,好像做错事一般。
  楞了一会,山药蛋缓缓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笑来:“没事,我只是做着玩的,到底没经验,纸上谈兵啊。”
  见山药蛋难过的样子,苏未凉也很不安:“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很有本事的,我相信,再过两年,你一定会变得很强!”
  “真的?”山药蛋不可置信。
  “真的!我相信你!”苏未凉用力点点头。
  没有什么比心上人的赞美更能让人振奋,听到苏未凉的鼓励,山药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搓着手喃喃说:“哪有那么快……哪有那么快……”
  “好啦,未来的策划精英,快把寿司吃了吧。”见山药蛋重新露出笑容,苏未凉也开心起来,举起桌上的饭盒,递给山药蛋。
  “带上它,今天我请客,请你吃夜宵,算是拜师宴。”山药蛋福至心灵,主动约起苏未凉来。
  “算了,我不是什么老师,你的这顿夜宵我可不敢当。”苏未凉娇媚地笑着,“再说我还有事情做,过来只是为了给你送寿司的,现在,要回去赶工了。”
  “都这么晚,还要加班啊?”山药蛋被拒绝,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没办法啊,前几天陪某人聊天耽误了工作啊,再不做,老板要请我走路了。”苏未凉俏皮地冲山药蛋挤挤眼睛。
  “这……真不好意思。”
  “哈哈,我开玩笑的,一点小事而已,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你赶快下班吧,    你们组就你下班晚,可别太拼命了。”苏未凉边说边走出办公室,又回头冲    山药蛋挥挥手,才转身离开。
  山药蛋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和这个又美丽又可爱的女孩子成为朋友,也许,今后不止是朋友……
  四
  这是个最普通的小酒馆,就像布满大街小巷的每个小酒馆一样,嘈杂、粗糙、脏乱却充满生气。
  酒馆最角落的桌子,坐着四个男人,西装领带的打扮,是上班族的样子。他们的桌子底下,放着不少的空啤酒瓶,显然已经喝了很长时间。
  白老二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啤酒,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shit,这次输给苏未凉,太不爽了!我看这骚娘们一定是跟老板有一腿!”许是喝多了酒,一向满口英文单词的白老二后半句泄了底,竟然带着大寨口音。
  徐沉舟接过来说:“他们二组这次的策划的确比咱们的好,不过……”
  “你知道个屁!”一直大口大口吸着香烟,几乎没有喝酒的王三石把手中烟蒂扔到地上,狠狠踩灭,“原来哪儿有什么二组,还不是前两年高羽毛为了哄自己小蜜特意建的?他们那帮人有什么斤两我还不知道?我敢打赌,这策划书是高羽毛帮苏未凉那小妖精写的!老子浴血奋战帮高羽毛打江山,到头来成了他玩女人的资本了?什么策划部,老高就是找个茬儿让那小妖精骑咱们头上!”
  “靠!我说呢,二组这次怎么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原来是老板幕后帮手的!”徐沉舟经王三石提点,恍然大悟,忿忿不平起来,“王哥,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把那骚货上了,给哥几个出口气?”
  “去你的,这是什么馊主意?连累了组长怎么办?”白老二呵斥着徐沉舟,又谄媚地冲王三石笑着,“组长,我看二组的策划也未必比咱们的高明到哪去,组长的创意,在业内也是拔尖的。”
  王三石想了想,摇了摇头:“小徐说的没错,二组的策划的确比咱们的好,要不客户也不会选他们的。”
  山药蛋呆呆地听着三个人的对白,策划书?今天,当苏未凉带着微笑向客户介绍二组的策划时,山药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是他的策划,他的!诚然,苏未凉提出的方案,比他的更精致更全面,但不可否认,这个方案,只是是他给苏未凉看过的策划的改良版而已。
  散会后,山药蛋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要苏未凉解释,可苏未凉看也没看他一眼,跟客户和老板说着笑着,走出了会议室。山药蛋想上前叫住苏未凉,又提不起勇气,只能傻傻地看着苏未凉那苗条的背景发愣。
  冷静下来,山药蛋泄气了,纵然他告诉别人二组的策划是他想出来的,又有谁会相信他?谁会相信一个进公司不久的新人可以提出那么精彩的策划?
  “山药蛋!”徐沉舟不满地推着他,“你倒是说句话,表个态啊?”
  “啊?”从沉思中被唤起,山药蛋一脸迷茫地看着其他三个人,看到他们全部看向自己,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主意,到时还是帮咱们动动手、跑跑腿就是了。”白老二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赶走讨厌的苍蝇。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哥讲义气,平时待咱们不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该出力的都得出力。”徐沉舟的江湖口吻让王三石听得受用,却没显露出来,只是转向山药蛋,“山药蛋,你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要合并部门,合并就得裁员,万一苏未凉当上了部长,裁的肯定是我的人,这些人里,你资历最浅,到时候,我是想保你的,恐怕……。”
  山药蛋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惹得王三石也焦躁起来:“反正就按白老二的办法……”王三石话说到一半,看了看白老二,白老二灵巧地接了下去:“咱们给苏未凉捣捣乱,让party出状况,到时我们组再力挽狂澜,只要咱们做得妥帖,保管谁也看不出来,只当是苏未凉执行能力不足,到时就算合并,策划部还是咱们的天下,ok?”
  “啊?捣什么乱?”山药蛋仍然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
  “那就看你的了。”白老二这次不劳王三石暗示,主动说了下去,“你是工科出身,电路什么的比我们熟,到时你在什么电线、管道之类的东西上做做手脚,什么喇叭不响灯泡不亮的,等boss对苏未凉不满,咱们再出面解决,让party顺利进行,谁中用谁不中用,那还不是明摆着的?”
  “可人家餐会的东西,能让我随便动吗?”山药蛋疑惑地问。
  “你丫听没听啊?”徐沉舟大叫起来,“我不是说了吗?这次餐会是在天地酒店,我正好有个哥们,就在他们工程部,那哥们讲义气,我求他的事,他从不皱下眉头,到时我让他给你行个方便,你有什么不能办的?”
  “都让我去办?”山药蛋问。
  “嗯,你虽然年轻,可稳重,办事牢靠,我相信你。”王三石盘算着,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即便高羽毛发现是自己捣鬼,他也可以抛出山药蛋当替罪羊。
  我相信你。
  曾经有个女孩子笑着对山药蛋这么说过,可是……
  “行!”山药蛋咬着牙,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哥们,够义气。”徐沉舟大力地拍着山药蛋的肩膀,满意了。
  “走啦。”王三石站起来,“回去晚了老婆要唠叨的。”
  “那我们也回去了。”白老二和徐沉舟也站起来,看都没看山药蛋一眼,和    王三石一起走出了小酒馆。
  山药蛋慢吞吞站起来时,服务员拿着账单走到了他面前:“买单吗?”
  “啊?买单?哦,对,买单!”山药蛋如梦初醒,掏出身上最后的两百元钱。
  拿着找回的零钱,山药蛋摇摇晃晃走出门,大街上依然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繁华的大都市,向来是不夜城,只是,哪盏灯,是为他而亮?
  无意识地走进一家小店,山药蛋不想买什么,只想找一丝属于自己的光明。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店员的声音充满了精神,“先生您要买什么样的寿司?”
  山药蛋顺着店员的指引看向柜台,那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寿司,连盛放寿司的饭盒,都和苏未凉曾经“亲手”做给自己吃的一模一样。
  神情恍惚地冲出店门,山药蛋继续在大街上走着。
  “焦苇!哈哈哈哈,交尾!”是徐沉舟肆无忌惮的笑。
  “只是,操作起来没什么可行性。”是苏未凉抱歉的笑。
  “我看这骚娘们一定是跟老板有一腿!”是白老二不屑的笑。
  “公司要裁员,你资历浅……”是王三石意味深长的笑。
  这些笑容,交织在一起,山药蛋突然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
  五
  “你就是山药蛋吧?”风伊卓快步迎上去,握住山药蛋的手,用力上下挥了两下,“舟子都跟我交代过了,大半夜的,你可够辛苦的。”
  风伊卓就是徐沉舟口中讲义气,帮朋友办事从不皱下眉头的人,明天就是餐会了,为了方便山药蛋提前布置,风伊卓特意和同事倒了班,焦急地等着布置会场的人走光,可广告公司的人出于对这次活动的重视,偏偏特别仔细,左一个确认右一个确认,忙活到大半夜才离开。风伊卓急得直跳脚,简直比一直等自己通知的山药蛋还迫不及待。
  山药蛋顾不上和风伊卓寒暄,只是催促风伊卓赶快领自己到会场,毕竟,他可用的时间并不多。
  “这不还是礼花弹吗?”风伊卓看着山药蛋在这里或那里动几下手脚,最后打开一个大旅行袋,掏出些圆鼓鼓的礼花弹,熟练地操作起来,不由心生好奇。
  “对啊,我要把他们的礼花弹,换成我们的。”山药蛋笑着回答。
  “为什么要换?”风伊卓未必真想了解,只是他是个很热情的人,觉得必须要和山药蛋多说话才算照顾周到。
  “为了让他们的烟花点不着啊。”山药蛋小声说,样子很神秘。
  “点不着你们客户不急吗?”
  “明天的餐会最后不是放烟花吗?”山药蛋手里忙碌着,根本没看见风伊卓同意的点头,“徐先生跟你说的那些坏人设计的是分两路先后点燃的烟花,现在,咱们把第一路给换成点不着的礼花弹,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办?”
  “高啊!这样他们点不着,你们去看的时候点第二路就可以了是不是?”风伊卓竖起大拇指,佩服地大喊着。
  “嘘——”山药蛋做了个手势,示意风伊卓小声些。
  “哦。”风伊卓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让人听见就不好了是吧?我懂,我懂的。”
  山药蛋有点喜欢这位直率爽朗的大叔,在他的家乡,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样子,憨厚淳朴,待人真诚,像白老二那样的人,是被大寨人瞧不起的。
  喜欢归喜欢,山药蛋还是骗了风伊卓,所谓的两路电线,和烟花成功点燃与否没有关系,那是山药蛋几个晚上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里面装的并不是不能点燃的材料,而是镁粉和氧化铜。礼花弹的引线,也换成山药蛋用黑火药、铁丝、电线做成的电雷(河蟹)管。虽然露出来的电线还和原来的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可这些用简单的铝热反应原理做出来的“礼花弹”却能发出惊人的威力,爆炸、火焰,慌忙逃窜的人群,美好的夜晚,将变成炼狱般的场景。
  一向被捉弄的山药蛋,终于体会到捉弄别人的滋味,可是,他竟然一点得意的心情都没有。
  “完工了?”风伊卓屏住呼吸,一直看到山药蛋收拾好工具才再出声。
  “是啊,完工了。”山药蛋点点头,他不愿再和风伊卓多说话,和这个大叔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的心就越柔软,一颗柔软的心,是不适合复仇这种沉重的工作的。
  “走,到我那里坐坐,虽然没酒,可我还有点好茶叶,沏一杯给你尝尝,忙活这么半天,你一口水都没喝呢。”
  “不了,我……”山药蛋拒绝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风伊卓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这位大叔的热情,还真是叫人无法抵挡。
  六
  王三石心情愉快地站在老板身边,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他没办法不心情愉快,没办法不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
  看来山药蛋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扬声器突然不响了,灯泡突然不亮了,准备好的纪念品,盒子竟然有一半是空的。老板高羽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犹如武侠小说中的万年玄冰。
  幸亏有策划一组,王组长的策划一组!
  他们不计较这是二组名下的case,既然主动请求来会场帮手,危急关头自然要挺身而出。在王三石王组长的领导下,山药蛋像一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客户还没发现故障,故障就已经排除了。而白老二,也开车火速回公司去取备份的纪念品——因为老板不放心让二组人自己去,一个小型的餐会都可以出现这么多状况,天知道他们开车回公司的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白老二的离开,让王三石更踏实了,这个白老二,主意是不少,可正因为太过算计,犹疑中反而很容易被人看出心事。不擅撒谎的白老二走了,谁还能看出端倪?更何况,徐沉舟这个小愣子竟投了李停舟的缘,被李停舟带在身边出来进去的,刚认识,竟有了莫逆之交的架势。老板高羽毛是个老狐狸,什么看不出来?徐沉舟得李停舟的意,不就代表着,将来李停舟的业务,高羽毛都会交给徐沉舟和徐沉舟的上司王三石来做?
  要不是怕人侧目,王三石真想大笑一场,大吼一声“天助我也”。
  轻咳一声,王三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走到高羽毛的身边,示意高羽毛看看时间,悄声说:“老板,差不多到放烟花的时间了,您看……”
  “叫你的人去盯着,苏未凉那丫头办事,我不放心。”高羽毛不假思索地说,让王三石心里又是一阵暗爽。早知道何必辛苦布局,让山药蛋少点一组烟花就是了,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让高羽毛看到二组的烟花比预定时间短了一半吗?
  “好!”王三石的脸上依然是毕恭毕敬的表情,转身挥手招来山药蛋,“你去确认一下烟花,认真点,别再出故障。”最后一句,是提醒高羽毛的,虽然知道高羽毛现在不用提醒也会深深记得二组的种种失误。
  “好。”不知道这个任务怎么会莫名其妙落在自己头上,山药蛋有点紧张,躲在暗中等着看自己布置的好戏和自己亲手去做是不同的感觉,想到自己就要操控一切,山药蛋没有得意,只有惶恐。
  假意仔细查看一遍放在铁架子上的烟花,山药蛋走到远处的点火开关处,只要合上第一条电路的闸,复仇计划就会变成现实,山药蛋手心微微出汗,抬头看向会场中谈笑着的人群。这些人,大多数和自己素昧平生,却要成为自己的牺牲品,这样,好吗?
  “山药蛋。”熟悉的声音,是苏未凉,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似乎是刚刚哭过。
  山药蛋不想说话,曾经他想质问苏未凉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可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难道还会喜欢上没有钱、没有背景、家在农村的自己?高羽毛虽然有老婆,可毕竟人家是老板啊。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苏未凉抽抽鼻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不起。”
  道歉?又是什么花招?山药蛋疑惑着,还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你原谅我,可……”苏未凉的头,越垂越低, “你知道吗?老板,其实是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山药蛋惊讶之余忍不住重复。
  “是的。”苏未凉点点头,“高老师——这是我私下对他的称呼,开公司之前是中学老师,初中时教过我。初二那年,我爸爸因病去世,高老师人很好,安慰我,帮了我家很多忙。所以,高老师是我最敬重的人。大学一毕业,我就进了高老师的公司,总想做点出色的成绩给高老师看,可再努力,也不过换来一句还可以那天看到你的策划,真的很优秀很有才华,忍不住想,这要是我做的,该有多好啊……”
  山药蛋打断苏未凉的话:“所以,你就偷了我的?”
  苏未凉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策划公布之后,我终于得到高老师的肯定,可我发现,我根本高兴不起来,那时我无法面对你,只能躲着你。我想……”说到这里,苏未凉迟疑了一下,“我想,我可能为了一份策划,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山药蛋看着哭泣的苏未凉,想问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想抱住她安慰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举起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苏未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山药蛋,一脸诚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只可惜,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快乐,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宁可不做这个组长。”说完,苏未凉转身准备离去,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山药蛋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苏未凉的手:“你……”只说了一个字,山药蛋便语塞了,他只觉得心里有千百句话要问,却不知如何问起。
  苏未凉转过头,迎着山药蛋的视线,神色又惊又喜。
  山药蛋握着苏未凉的手,酝酿了半天,突然说了句:“等一下。”
  看到苏未凉充满疑问的眼神,山药蛋呵呵傻笑着,说:“到时间放烟花了。”说完,山药蛋随手合上了电闸——第二条线路的电闸。
  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故障,表现过分踊跃的一组,让冰雪聪明的苏未凉起了疑心,她知道,没有证据,自己再怀疑也不能取信于高羽毛,只能被老板说成推卸责任,可怎么能取得证据呢?苏未凉能想到的,只有山药蛋,这个曾经喜欢过自己的男人,只要稍微撒撒娇,一定会对自己旧情复燃,到时要打探要找证据,还不是轻而易举?
  苏未凉站到山药蛋身边,抬头望向天空,绚烂的烟花,在半空中散开,又如落英般纷纷降下,苏未凉笑了,她的笑脸,在五彩缤纷的烟花下,很纯洁。
  山药蛋看着烟花下苏未凉无邪的笑脸,幸福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想,自己一定要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明天上班,自己就去找老板,跟老板说明真相。
  前面的路,还很长……

  帖杀李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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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那年头的信仰(五)

05【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那年头的信仰(五)
题记:当我握紧刀时,我都会大喊一声“好大一颗头颅”,其实我不是想砍你,而是想……吓吓你。

  我站在风中,遥望着远山。我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小妞,她说她叫小飞象,来自大草原。她手里有一把剑,剑尖对着我,要我把追风象交出来。她的剑很稳,就好像我拿着我的刀一样。
  我的刀很短,但是我每天都会握着,如果有一天我不握紧,我怕有人会杀了我。

  这一刻,我又握紧了刀。当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的刀的时候,我大喊一声“好大一颗头颅”,然后……
  我跑了。

  我只是一个厨子,打架斗殴甚至杀人行凶,那不是我的专业,我的专业是杀牛。
  我本来在秦王宫里快乐的生活着,除了有个太监看我不顺眼外,我的日子一向都是美滋滋的。作为一名专业厨师,我有一手绝活叫一刀解牛。那天晚宴,大家正在吃火锅,秦王突然让我现场解牛。在我的一刀解牛之后,一位大臣说我的刀很稳,是个高手,让秦王派我护送一个人去楚国。
  就这样,我离开了我快乐的厨房,只带着我的解牛刀,晃晃悠悠前往楚国。

  我看到秦王让我领了一百多个人,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护送。没想到才出秦国没多久,就碰到了小飞象。在逃离她剑的那一刻,我就大声喊:“有刺客!快来人……”

  兵士很快朝我这边涌来,在随后的几分钟里,我明白了什么才是高手。
  因为这百来个人,在几分钟内一起失去了生命。
  在随后的几秒钟里,我真正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小飞象居然死了,而且被人切成两段。我在那一刹那居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这个人如果去杀牛肯定比我厉害。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女人站在小飞象的身旁,斩断小飞象的就是她。她的长袍随着风起舞,白袍再也无法遮住她苗条的身材,随风舞动的白袍反而更显性感。在看到白色长袍的瞬间,我知道了她是谁,她就是我一直护送的那个人。
  一路上她都很神秘,整天在马车上不下来,甚至连话都很少说。很多时候,她只是望着东南方,痴痴的望着,一声不吭。我听兵士说过,她叫赵小伶,是去楚国救人的。
  听到这时,我在笑。我一直觉得在现在的世道,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何况她一个小姑娘如何去救人?还是千里迢迢赶去楚国救人。

  风一直在吹,我看着她,突然有了一丝恐惧。她一直在车上是不是要隐藏自己是真正高手的秘密?我现在知道了她的武功,她会不会杀了我?以她的武功杀我是易如反掌,只是我难道只有等死不成?
  我再一次握紧我的刀,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就在我握紧刀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过头,眼睛仿佛正盯着我的手。我已经有些紧张的颤抖,突然听到她说:“带我去陵阳,要快。”
  说完这句话,她摇晃着倒在地上。她倒下的时候,望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七分忧虑,两分伤心,一分请求。
  
  我决定送她去陵阳。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更可能是因为我也无法再回秦王宫了……
  我们沿长江一路去黄山。
  船上,赵小伶终于慢慢恢复过来。原来她早已经受重伤,上次一刀劈断小飞象用力过猛,真气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差点走火入魔。
  她赶去陵阳只为见一个人,见那个人却是想救他。对于这点我难以理解,自己都快死了,还这么想救别人有什么意义?她听了我的疑问后,只是说:“人生需要什么意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而我不过不想他死的比我早罢了。”

  我们刚下船,就碰到了山贼。山贼叫山狗,说不打劫,只劫个女人做压寨夫人。
  我把他送到妓院,让他在里面好好劫个女人。他看到那么多女人对他招手,乐滋滋的就进去了。当他的人影消失后,我才明白原来他真是一个土冒。

  我赶着马车,带着赵小伶去陵阳。此时秦兵快要攻打楚国国都,人心惶惶,我们已经找不到人来驾车。
  陵阳就快到了,我终究耐不住好奇问她要去找谁。
  “屈原。”她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人仿佛精神了一些,这两个字似乎带着魔力,给她的生命注入了新的活力。她开始慢慢和我说起了关于屈原的往事,屈原的诗歌、屈原的情怀、屈原的流放,甚至关于屈原一生为了楚国强大的信仰……

  当我们赶到陵阳时,已经烈日当头。
  当我们问起屈原在哪的时候,却没有谁能回答的了。问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一个醉鬼疯疯癫癫地告诉我们屈原好像去了汨罗江边。
  听到屈原去了汨罗江,赵小伶整个人忽然开始颤抖,就如同我当时那般的颤抖,嘴里一直在念叨“不会的,不会的……”
  我见到她这样,也不再多话,赶着马车去汨罗江。

  汨罗江的风很大,可是一到江边我就听到了一句话从风中传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句话不知道谁在说,却因为风传到我耳中。
  赵小伶听到这句话就大喊道:“是他,是他。他在这里!”

  我们在江边寻觅,却怎么也看不到屈原。可能因为今日风太大,江中没有几艘渔船,江边也只有几个渔父正在忙碌。
  我走近,问渔父有没有看到屈原,并且用手比划着赵小伶告诉我屈原的样子。当我刚比划了一半的时候,一个渔父指着江中一艘小船,说:“那不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抬头望去,一个有些瘦弱,身上端端正正穿着楚服的男子正在船上饮酒。

  我转过头看赵小伶,她一路的紧张忧虑好像都在一瞬间涣散,脸上显出女神般的沉静。 “先生……”她轻轻地呼喊着,仿佛只是在低吟一句偶得的诗句,带着淡淡的喜悦。
  屈原回过头,平淡的脸上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临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上天也算待我不薄。”
  赵小伶的眼泪缓缓滑落,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先生,不要……”一如她的脸色,苍白、无力。
  他们对视好久,漫长得我都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正要开口说话,只见屈原直直地向后仰倒,满足地闭上双眼。

  汨罗江泛起一朵浪花,落水的声音如梦幻般随即消失,水面恢复了平静。
  此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风在吹的声音。
  “先生……”赵小伶在那一刻伸出的手没有握住期待的温存,冰凉的水自指尖滴落。

  太阳在这刻落下山坡,山峰画出夜晚的轮廓。

山狗 贴杀 小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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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争精】【第二轮2区杀帖】二月初九,惊蛰。诸事不宜。

注意:自己人


28【争精】【第二轮2区杀帖】二月初九,惊蛰。诸事不宜。
(一)
二月初九,惊蛰。诸事不宜。
锣鼓响了三下,楼下的杂耍班子又开场了。
窗牖半开,思凡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日光讥讽得惨淡。
他娘的!又让那个小贱 人给逃了!他想起昨晚折腾了他半宿的疯女人,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思凡赤脚下床推开窗户。春寒料峭,立时灌了他一肚子凉风。无名火起,他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嗨!思凡兄!早上好啊~~”
正要开骂,便听得楼下有人喊他。思凡探头一看,却是前日一道吃酒打诨的胭脂王。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偏要叫“胭脂”,思凡早看他不顺眼,这次可是他自己往刀尖上撞!
思凡哼了一声,骂道:“你小子身上几斤几两肉,敢跟老子称兄道弟?”
胭脂王也是常在世面上厮混的,一听便知这厮准是受了女人的气心里不对付。他懒得纠缠,做了个赔礼的手势:“得,小弟……小的错了,您老请好了!回见!”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思凡见人家根本不睬他,原地愣了愣,咬牙切齿要找胭脂王算帐。追到街上才发现,哪还有他的影子?倒是满街人如见鬼怪地瞧着他。他这才想起来,匆忙之间自己竟穿着内衣就跑出来了!
思凡脸上一红,一拧身直接上了二楼,留下地面上一片仰望,重重地闩了窗子。

(二)
二月初九,惊蛰。诸事不宜。
晨钟响了三下,大殿里传来早课的诵经声。
窗牖半开,僧思凡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日光讥讽得惨淡。
阿弥陀佛!又睡过头了!他想起昨晚尚未誊写的佛经,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僧思凡赤脚下床推开窗户。春寒料峭,立时灌了他一肚子凉风。醍醐灌顶,略微平复他浮躁的心绪。
——“嗨!师兄!早安!”
正要穿戴,便听得门口有人喊他。僧思凡探头一看,却是前日一道削发为僧的胭脂王。既已为僧,却仍旧沿用俗名“胭脂”,僧思凡不敢苟同,早便想借机谏正。
僧思凡合十一礼,念道:“出家人澄澈清明,不问凡俗,师弟仍以俗字入号,可也?”
胭脂王也是常在殿前辩佛的高手,一听便知师兄接下来准要打机锋。他不愿着相,合掌一礼:“师兄言之有理,早课时间已到,后学先去了。”说着一揖后便亦步亦趋地走了。
僧思凡见胭脂王根本不答他,原地愣了愣,仍旧执着地出门劝说。追到门外才发现,哪还有他的影子?倒是僧舍中穿行的僧人如避鬼怪地路过。他这才想起来,匆忙之间自己竟穿着内衣就跑出来了!
僧思凡一声“阿弥陀佛”,转身溜回房间,留下门外零乱地脚步,匆匆地闩了门窗。

(三)
二月初九,惊蛰。诸事不宜。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婚礼将要开始了。
窗牖半开,僧思凡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日光讥讽得惨淡。
阿弥陀佛!还让不让人睡觉!他想起胭脂王还俗那天送来喜帖时的表情,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声。
僧思凡赤脚下床推开窗户。春寒料峭,立时灌了他一肚子凉风。无名火起,他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嗨!大师!早上好啊~~”
正要开骂,便听得楼下有人喊他。僧思凡探头一看,却是新郎官胭脂王。成家立业的大男人还要叫“胭脂”,僧思凡早看他不顺眼,这次可是他自己往刀尖上撞!
僧思凡哼了一声,骂道:“你小子就要娶妻生子的人,怎的如此轻浮?”
胭脂王跟他厮混了半辈子,一听便知这厮准是穷和尚眼馋。他懒得纠缠,做了个赔礼的手势:“得,小弟错了。小弟大婚,还待大师主持。”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僧思凡见人家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原地愣了愣,咬牙切齿要找胭脂王算帐。追下楼才发现,哪还有他的影子?倒是大寨中满满一院的客人如见鬼怪地瞧着他。他这才想起来,匆忙之间自己竟穿着内衣就跑出来了!
僧思凡脸上一红,一个箭步冲回房间,留下一片交头接耳,重重地闩了房门。

(四)
二月初九,惊蛰。诸事不宜。
丧钟响了三声,思凡知道自己就要去见阎王了。
窗牖半开,思凡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日光讥讽得惨淡。
他娘的!二月初九,二月初九,这日头到底是怎么了!他想起过往发生在二月初九一切倒霉事儿,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思凡赤脚下床推开窗户。春寒料峭,立时灌了他一肚子凉风。病躯羸弱,他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嗨!思凡!你……”
正要倒下,便听得门外有人喊他。思凡回头一看,却是胭脂王将他扶住。老迈龙钟还要叫“胭脂”,思凡不敢苟同,早便想借机讽刺。
思凡咳嗽一声,叹道:“胭脂王啊,叫了你一辈子胭脂,你倒也真忠贞。”
胭脂王与他为伍了一辈子,一听便知这家伙人之将死、话无恶意。他不愿纠缠,做了个赔礼的手势:“得,老伙计错了!我啊,就指望你多活几年,多喊我几声‘胭脂’呢!”说着他把思凡扶到床上,终究留恋不舍地走了。
思凡见老伙计离去,原地愣了愣,心知日后恐再无见面机会。勉强追出几步,哪还有他的影子?倒是看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鬼怪般地瞧着他。他这才想起来,匆忙之间自己竟还穿着内衣!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凡脸上一灰,双腿一蹬,留下一抔黄土,轻轻离开人世。

(五)
四月廿九,孟夏。宜:疗病,结婚,交易,入仓,求职。忌:安葬,动土,针灸。
今天忌动土,我却在忙着填坑;忌安葬,所以不许把我拿去活埋。
两千字不容易,凑一凑才能到,所以我来说点别的——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各位评委的高论,所以,评委们成全我吧,成全我吧,成全我吧,成全我吧,成全我吧,成全我吧……两千。

僧思凡帖杀胭脂王
梁羽生家园,梁迷网络的家http://www.yushengbb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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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谁是大英雄

42【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谁是大英雄
  杀手的话:请向武侠的大回归致敬吧!

  一、山道遇袭

  “姐,你……还行么?”说话的少年横伏于马背上,气息微弱已极,一身白衣被血迹染得淋漓斑驳,半截空荡荡的裤管随着骏马的疾驰舞在风中。
  “行。进了无量山就暂时没事了,小哲你答应姐的话还能做到吗?”少年身后的骑者是一名黑衣女子,面色惨淡如雪,一双眼睛却格外晶亮,含着三分杀意七分隐忍,一头长发几乎已全部从发髻中挣脱出来,于漆黑夜色中忽忽猎猎,更添一股肃杀之气。
  少年一点头,似已使足全力,其实却只是微微一耸,道:“做得到!我自然好好活下去,把咱们剩下的事一件件做完!”这两句话已耗了大半气力,说完不禁喘了一喘,又道:“姐对我说过……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雄者,可摧锋于正锐,挽澜于极危……壮志凌云,气吞山河,腹纳九州,胸藏四海……”
  声音渐迟渐低,已成呢喃,却始终没有断绝。二人一骑迎着清冷月色在空无一人的山道上一往无前。
  嗖!嗖!嗖!
  连珠三箭从道边密林中疾射出来,这山林午夜本是万籁俱寂,破空之声便显得尤为强劲!黑衣女子一惊,伏身避过第一箭,伸手往马背一侧的刀囊中抓去,须臾间单刀已在手,分劈左右,挡开第二、第三箭。重伤的少年此时神智已混沌,对周遭险情全无感应。黑衣女子也不扰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缰,催动马匹全力前冲。
  三箭过后又是五箭!黑衣女子手中单刀舞成一团,每一刀都带起一片森森冷意,巨大刀势将二人护入其中。丁当几声弱响后,五枝羽箭均被劈落。少年微微抬起头,轻哼一声:“姐……”女子沉声应道:“嗯。”面色凛冽如水,几行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适才一枝羽箭划伤右臂,伤口虽不深,却已泅红一片。
  五箭过后又是五箭!
  不同的是,这次五箭全是奔着马射来。马身庞大,单刀又略短,勉强挡开三箭后,只听得噗噗两声,马腹、马腿已分别中箭。这马虽神骏,却已在一日夜间奔袭数百里之遥,本将脱力,又再中创,立时一个巨大身躯向前滚倒,伏地悲嘶不已。黑衣女子反应极为迅速,在马中箭同时,左手松开缰绳、一领少年的腰带飞身下马,稳稳落在山道旁,将少年安置在一棵巨柏后。
  一阵桀桀怪笑从山林深处传出来,惊得群鸟振翅四散,严阵以待的黑衣女子听来也不禁暗自心惊。两条瘦长身影伴随笑声由远及近地扑袭出来,身形如鬼似魅,轻功极高,转瞬间已到了女子对面,隔道相峙。这两人面貌绝似,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可怖笑容,细长眉目斜斜下垂,宽大的麻布袍子罩在竹竿般的身躯上,俨然一对孪生兄弟。
  其中一人笑道:“凤凰姐一路过关斩将,拖着个半截人儿居然能走到这里,不愧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真是令人佩服!我们兄弟不愿与您为敌,把这半截儿的留下,各自走人,日后犯到您手下,还指望您刀下超生。”这人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全无改变,竟如戴着人皮面具一般,十分怪异。
  “嘿嘿,把我这弟弟带走领功,把我留给下组人马侍候,这倒像是白家兄弟干出来的事。不过,不行。”
  数日前,九山十寨抗金联盟的所有首领在杭州遇伏,十折七八。这黑衣女子正是“十寨”中凤凰寨的寨主,闺名并不为人知,因其生于凤凰寨长于凤凰寨,江湖中人便以凤凰女呼之。断腿少年叫萧哲,只是某一寨中的低辈弟子,落难重伤后跟随凤凰女一路西行,屡遭截击,连番恶战,这才到了云南境内的无量山。
  白氏兄弟已是阻击他们的第五队人马。无疑,也是最强劲的一队。
  这两个人师从川西外宗唐门,天赋既高,用功又勤,此时正是三十四五的年纪,足二十年修炼,便是唐门正宗高手也未必能敌。出师后兄弟两人同行江湖,惯以弱示人,行事手段却是出了名的阴损歹毒。他们资历辈分均在凤凰女之上,叫一声“凤凰姐”确是客气到了家。
  凤凰女一句“不行”出口,手中青鸾宝刀已然斩出,横切白老二胸腹,势如闪电。却见白老二全身僵直,双腿不屈,如一具僵尸般疾速向后滑行开去,始终与那青鸾宝刀相隔半尺之距,脸上竟仍挂着一副阴惨惨的诡笑。
  退开数丈许,骤然漫天寒芒生,千百片六角形暗器铺天盖地袭来——川西唐门的“瑞雪”!雪花薄如蝉翼,旋转纷飞而来,因此速度并不极快,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绵绵无休止。银光雪亮的花瓣上隐隐透着幽幽淡紫,每朵雪花上的剧毒都足以让凤凰死上数十次。更为可怕的是,凤凰竟未曾看清白老二如何出手!
  青鸾宝刀独步江湖,所倚仗者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快”!
  此时风声嚯嚯,一张刀光织成的幕将繁密的雪花阻隔开来,间或有轻轻薄薄一两片袭入,竟被强劲的刀势卷入其中,发出极细弱而绵密的金属相击声。
  白氏兄弟既听过凤凰女近些年来在江湖上的声名,又亲眼见到她这一路上的杀伐,自然也不想与她久做缠斗。瑞雪一起,白老大也立刻加入战团。所幸萧哲藏身于一棵参天巨柏后,暗器无法伤及,暂且无虞。然而凤凰知道,自己长途奔袭后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几处旧伤都在恶化,而白氏兄弟的暗器仿佛无穷无尽,每一件都不得沾身,这样斗下去,便是必输无疑。
  便在此时,她左手一扬,一枚小箭冲破刀光穿云直上,星芒四溅,毕剥有声,终于爆出一团绚丽无伦的烟花!

  二、谁来与我相见?

  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可是,人迹罕至的无量深山,又是谁能来相见?
  漫天瑞雪中,青鸾刀一招紧似一招。在白氏兄弟的联手攻击下,凤凰的防守已濒临崩溃。支持她不倒下去的,是杭州雷峰塔下埋葬的数百名肝胆相照的兄弟和她未竟的使命。她在耐心地等待,等待一个让她千里之外听见也能热血沸腾赶去相见的声音,等待一个在这样的穷途末路也能与她生死相随的人。
  一轮满月正当空,这是个预示团圆的夜晚,自杭州遇难以来,兄弟已成参商,此后或长或短的一生中,团圆都将是一个永不能圆的美梦。想到这里,凤凰眼里的酸意不可遏制,最后的力量喷薄而出,一把宝刀愈加出神入化起来,千里奔波中所累积的无穷恨意随着每一刀的挥出而释放,一时间竟将已占上风的白氏兄弟逼得节节退败。
  狭长山道上虽进行着殊死相搏,却仍是万分寂静。
  突然,青鸾宝刀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细弱无比的微鸣!白氏兄弟并未在意,然而凤凰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几乎立时流下泪来。刀势愈来愈狂,鸣声愈来愈强,片刻后竟铮铮大作起来,有如千军万马,奔驰呼号,龙吟凤啸,荡气回肠!
  “马叉阳!干蛋呢?救人先!”这嘶哑的声音中包含着无法描述的希望和热情。
  白氏兄弟本已发觉鸣声有异,双双加紧攻势,不妨凤凰猛然喝出这句话,同时愣了一下。
  便在此时,青光耀眼的刀幕骤然消失,一直隐身于刀幕后的凤凰赫然暴露在他们眼前。午夜时分凌厉的山风将那一头长发与漆黑夜色舞成一体,一张雪白的脸上是恨到极致后平静如水的神情……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凤凰的面貌,也是最后一次。仅仅那么一瞬后,这个已臻癫狂的女人居然迎着漫天瑞雪扑到他们面前,全然不顾千百片雪花在她脸上、身上划过!没有思考的机会,没有出手的机会,青光流过,无声无息,他们只看到一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头颅平平飞出,一道血箭从颈中高高射起。
  萧哲伏卧在巨柏后,努力保持着清醒,可是神智依然越飘越远。就在身后的山道上,他所仰慕的凤凰姐正与人性命相搏。与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死与共,本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本是他和他那一班小兄弟心中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几天前,他的双腿断掉了,此刻不要说并肩作战,就是想回过身去看一眼身后的战况也完全不能。
  就在萧哲陷入一团越来越深的黑暗中时,恍惚听见凤凰喝出一声“救人先”,然后有一双坚硬温暖的大手便托起他的身体,先在他嘴里塞了一颗凉浸浸的药丸,接着一道雄浑无匹的真气从背心输入。黑暗的天地间隐隐发出一缕金光,越来越强,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全身。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伏在一具宽厚的背脊上,正沿着山道疾速前行。凤凰附行在身边,皎皎月光照映下,她的脸上现出诡异的青灰色,一道道极短极细的血线遍布。萧哲年纪虽轻,见到这样的情形也立感异常,哑声急问:“姐……姐……你怎么了?”
  凤凰见他醒来,绽出一个安慰中透露着虚弱的笑容,道:“姐受了点小伤,没事。”
  萧哲问道:“你中毒了?”
  凤凰向背着萧哲的人一指,道:“这位是马大哥,他家里自有妙人儿救姐性命,没事。”
  萧哲努力探头向前看去,只看到一方坚毅的额角和虬髯密布的腮鬓。路越走越短,天越走越亮,萧哲只觉得一股热血在心中激荡不休,断掉的腿、失去的武功在此刻渺小得不值一提。又有什么比这样的重逢更令人神往无限?

  三、你是我的兄弟

  “当年我跟人打赌,赢来这对青鸾火凤刀,长天一见就说,千万别给凤凰看到,否则就保不住了。果然,没几天你就闻风跑来,把青鸾抢走了,没想到……”马叉阳怃然叹道。
  “没想到……它今天救了我的命。”凤凰服过药后半躺在简单整洁的床铺上,脸色青气已去,尤显苍白,“只可惜,马叉阳不赌博了,再也赢不来如此奇物了。这辈子想再听听司马大哥的戏弄,也不能了。”
  相传古时一位异域王子向中原公主求亲,聘礼中有一对宝刀,一曰青鸾,一曰火凤,其切金断玉自不在话下。所奇之处更在于两刀数十里内相遇便互有感应,可发出铮铮鸣叫之声,相距越近,鸣声越响。后来这对宝刀流落江湖,辗转易主。马叉阳少年时最爱四处游荡,斗鸡走狗,无所不能,尤精赌博饮酒两途,一次因缘际会竟赢来了这对宝刀,其中一柄便赠予凤凰。后来凤凰凭着这把刀上天入地,大展威风。马叉阳却在二十六岁时遇到一位奇异女子,随后携美归隐于无量玉璧,温柔缠绵,不消叙说。
  此时提到昔日的刎颈之交,马叉阳怔忡不语,一双手无意识地在青鸾刀上反复摩挲,半晌忽问道:“杭州那天,长天他……”
  “我们义军联盟出了金人奸细,伪造朝廷韩大将军的召令,约我们在杭州雷峰塔集会。塔里埋了火药,席上的酒中又有毒,毒倒了一半兄弟。当年契丹南北两院的绝顶高手现在都在金人帐下,我们……我们敌不住他们。师亦恬、风伊卓、冽儿几位寨主就死在我面前。司马大哥用盘龙枪顶住塔门,护住一些人逃了出来,他自己没能出来。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是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凤凰平静地描述着当日的情形,看似波澜不兴,双手却在微微发抖,顿了一顿又道,“我小时候不懂事,从来没服过司马大哥,现在服了,他确实中九山十寨联盟中第一位英雄。”
  “嫂嫂呢?”马叉阳绷着声音问道,眼中隐然一丝希冀的神采。
  “金人安排很周密,我们一到杭州,他们就派人去劫持了草儿嫂嫂——对了,草儿嫂嫂给我们添了个侄子,”说话时往对面房间指了一下,“这位萧哲兄弟接了我的穿云箭,跟我去营救草儿母子,伤成这样,孩子被人劫走了,草儿嫂嫂已经……”
  “……”
  斗室一片沉默,凤凰和马叉阳相对无语,那些少年时代意气风发笑语欢腾的往事、那些共历过生死却始终不离不弃的人们同时袭上两人心头。东天渐已青白,油灯亦已将燃尽,只剩下一束小小火光在最后扑扎着,而没人去理会它。
  良久后,马叉阳强笑道:“你红袖嫂嫂也给你添了个侄子。”
  凤凰一惊,抬头喜道:“真的啊?”
  “真的,”马叉阳微笑点头,“一会睡醒了抱过来给你瞧。可惜都是男孩子,不然我和长天还可以结个亲……”说到这里,想起司马长天的儿子已被人劫走,此时生死未知,便住口不语了。
  凤凰敛住笑容,强自起身下地,拂开马叉阳伸来相扶的双手,一迳走到窗子前,望着一轮圆月即将隐去的山巅,低声道:“此间事了,我走遍天涯海角也须了把司马大哥跟草儿的骨肉找回来。”
  房门吱呀一响,马叉阳的妻子红袖走了进来,头上蒙着一层薄汗,不时用衣袖轻拭着,见凤凰独自站在窗前,不由向马叉阳嗔道:“怎么下地了?你也随着她!”说着疾步上前把凤凰扶回床上。这是凤凰第二次见到红袖,第一次是在他们成亲时。那时,凤凰只觉得红袖并不是江湖传闻中的绝代美女,酒酣话多之时也曾替自己风流潇洒的义兄感到不值。待时过境迁再回想,又觉得这女子抬手如诗、回眸成画,宛如一弘泉水般从人的眼里直流进心里,诉不尽的温柔婉转,于是又很羡慕她。
  凤凰躺回床上,伸手握住红袖的手腕,问道:“萧哲怎么样?”红袖嫣然一笑,拍拍她手背:“遇到嫂嫂我了,自然坏不到哪里去,养你自己的伤要紧。”
  昔日九山十寨风头鼎盛之时,凤凰是出了名的倔强傲慢,何曾将萧哲这样藉藉无名的少年放在心上?不是不屑,只是想都不曾想过。
  然而雷峰塔下,尸山血海中,竟是这样一个人挺身而出,接下一枝足令自己万劫不复的穿云箭,去做一件几乎没可能做到的事!凤凰永远也忘不了,萧哲站在自己面前十分淡定地说的那句“交给我吧”,彼时雷峰塔的熊熊火光将他稚嫩的脸庞映得通红,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也在随之燃烧。
  如果不是为了萧哲的伤,凤凰也许并不会离开杭州城便西奔云南。因为这里有红袖,一个让她相信能救活萧哲的人。她不能让萧哲就此死去,并不是因为他义无反顾地接下自己的穿云箭,也不是因为他为救挚友妻儿赴汤蹈火。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兄弟——无法重生的兄弟。

  四、我死了,还是要让你活

  四个月大的婴儿在红袖怀中不安地扭动,片刻也不肯停止,许是对这位新手母亲的抱姿表示不满。凤凰看着孩子小脸憋得通红却顽强地不肯哭出来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玩,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他的小下巴,孩子也报以“咿咿哦哦”的独特问候。三天来,凤凰身上的伤已大好,山居闲闷,除了探视萧哲外,便是跟红袖母子消磨时光。
  这日午后,红袖抱着疲极睡去的儿子回房,凤凰送她们出门,正看见马叉阳在院子中乒乒乓乓地敲打一个木凳,便信步走到他身边,坐在一个石墩上。马叉阳冲她一笑,又低头继续着手中的活计。忽然,凤凰伸手覆在马叉阳拿着锤子的一只大手上,微微用力一握。马叉阳一惊,笑道:“干嘛?你嫂子在呢!”
  凤凰也浅浅一笑,道:“嫂子一直不放心我。”
  马叉阳放下锤子,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定定地注视着凤凰的眼睛。半晌,反手拉住凤凰,沉声道:“走。”
  石屋背后十数丈是一面绝壁,虽不极高,却陡峭非常。时值暮春,峭壁上覆满各种藤萝丝蔓,鲜花朵朵,一派人间仙境景色。马叉阳本是内家好手,轻功绝高,隐居在这里之后便常以攀此壁为乐,即使携了凤凰,仍然游刃有余。而凤凰自幼便欺负惯了这位哥哥,此时一则有伤,二则偷懒,乐得被拎着衣带向上攀跃。
  微微风声自两人耳边掠过,不多时,已双双立足崖顶,极目望去,眼界开阔百倍不止。
  “真是美啊!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家,我又凭什么以为马叉阳会再次跟我犯险呢?”凤凰喟叹。
  “我带你上来并不是要你看美不美,喏,你看那里……”马叉阳向极远处扬了扬下巴,“那么大,却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而已!天下要大得多,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够改变什么?”
  “人生在世,哪里能知道明天的事?尽心而已。有些事,做到哪里算哪里,不做便是不尽心。这几天我每次调息时,气海都在隐隐作痛,嫂子并没有帮我解毒,只是把瑞雪之毒压制在我的气海中,”说到这里,凤凰停了许久,才道,“你是我的兄弟,即使……即使已不是从前那个兄弟,我还愿意与你坦诚相对——你想让我走,还是想让我死?”
  凤凰从未想过这一生中会这样去问马叉阳,然而最终还是问了。在马叉阳隐居十年后,在杭州事变十天后。
  杭州事变已过去十天,虽然击杀白氏兄弟之后再未遇到追袭,但凤凰清楚地知道整个江湖现在是什么样一种情形,又有多少人在寻找她和萧哲的下落。如果说在司马长天死后、草儿死后、九山十寨冰消瓦解后,关于这个联盟还有最后一个值得追寻的价值,那么这个价值就在她和萧哲身上。可笑的是,她也还在追寻中。
  马叉阳沉默半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名册在哪里?”
  “你终于问了。可是,我不知道。”凤凰极力仰起头,午后强烈的日光刺得双眼酸痛难忍,她忽然感到心中那个坚固的堡垒坍塌掉一个小小的角。
  “你是最后见到草儿的人,她不会不把名册交给你。”
  “可她就是没交给我,而我,只要我不死,就会一直找下去。只要名册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名字,就有一个跟我同路的人,我们想做的事就不会停下,你不能阻止。”
  说完这几句话,凤凰转过身去直视马叉阳,眼中光彩熠熠,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她本是单纯的人,牵挂愈少,人愈执著,哪怕是失望悲伤已极,也能迅速从中挣脱出来,坚定下心中所想,那便再无可撼动。
  每天的晚餐都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光,因为红袖做的菜有种让人一直吃下去的欲望,何况还有一坛醇香四溢的女儿红。
  凤凰伤势渐好之后已被允许少量饮酒,但像今天晚上这样一口气连尽七八碗还没被制止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马叉阳坐在旁边默默把盏相陪,红袖坐在凤凰对面看着她,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中除了关切,看不到其他情绪。却不知为何,短短数日内,凤凰总觉得红袖的面貌憔悴了许多,一头乌云般的头发也失去了当日的柔润。
  倏忽间,凤凰对这女子生发出一种莫名的歉疚,略思索一下,伸手提过酒坛将一只空碗满满斟上,推到红袖面前。红袖忙道:“我不会喝酒……”凤凰恍若未闻,端起一碗酒在红袖面前的碗上碰了一下,径自喝干,才道:“萧哲接了穿云箭,便是我的亲弟弟。我活着,我便要他活;我死了,还是要让他活。明天我要走了,劳烦嫂子代我照看他些日子,日后我结草衔环,报答嫂子。”
  红袖看着那酒碗许久,最终没有伸手去端,淡淡地道:“你走不了……”
  凤凰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走不了,你身上的毒并没有解,只要走出这间屋子,就是死路一条。”说完这句话望了马叉阳一眼,那目光中的深情挚爱丝毫未加掩饰,又道:“你不要怪他,这不干他的事。九山十寨已土崩瓦解,你再不认命也没有用。你不死、名册不出现,我们就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如果真有下辈子,我宁愿结草衔环来报答你。”
  小小院落已被浓重的杀意所笼罩,越来越多神鬼莫测的人物聚了上来。在凤凰从杭州到云南的一路上,这曾是最熟悉的一种感觉,然而她清楚地意识到,以往任何一次的情形都没有这一次来得严峻。
  马叉阳夫妇双双沉默,而萧哲在隔壁房间睡得正熟。跃动的灯火把凤凰的脸孔映得明明暗暗,可她此时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在萧哲接下穿云箭的那一刻便已写下了结局,如果她从杭州跑到云南还是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那么,就这样好了。人生的事,无非尽心而已。。
  凤凰低头玩味着红袖刚才那一番话,脸上竟挂上一丝孩子般顽皮的笑容。片刻后伸手拍了拍马叉阳的肩膀,道:“你老婆说,出了这间屋子就是死路一条,说不得,我得试试。”余音未落,整个人携着一道青光如流星般破窗而出,那是宝刀青鸾的光彩!
  宝刀青鸾独步江湖,所倚仗者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快”!那种快,无法形容,因为那已超越了人的极限,那本是用生命和信念来演绎的一种潜能!可是凤凰完全没想到,有个人会比她更快。那人携一道红光后发先至,当凤凰落在院子中时,那人已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对她绽放一个比菊花还灿烂的笑容,眼神中大有些“这么慢”的谴责。
  “火凤不负青鸾,我岂能负你?”马叉阳笑道。
  “既然这样,我又岂能做那些令自己后悔的蠢事?”红袖莲步轻移,从屋里走了出来,“不过,瑞雪的解药被我不小心丢进酒坛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药效。”
  两人的战意同时蒸腾到了顶点,上一次这样的并肩作战已是太久太久的事,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期待了太多太多次。绝世宝刀,青鸾火凤,龙吟之声有如穿云裂帛,在小小院落中回荡不休,似已迫不及待地开始这个决战之夜!

  五、最后的英雄

  青石地上纵横着十数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名字都是一个传奇。
  凤凰和马叉阳席地而坐,头顶上蒸腾着缕缕白烟,宝刀青鸾火凤横阵于他们膝边,但是,他们现在并不具备拿刀的能力。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名奇异的番僧,他的体型足以比一个普通人大出一倍。此时他已成了第六队截击人马中惟一的幸存。他手中的禅杖刚刚重创了红袖,现在红袖俯卧在院子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只有微微起伏的背心昭示着她的残存的能量。
  沉默地对峙。双方都在一点一滴地聚集着力量,哪怕只是拿起武器的力量。现在即使是一个三岁孩童也能轻易收割他们的性命,可是彼此之间却无能为力。
  强弩之末,难穿鲁缟。
  便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消瘦的少年匍匐在地上,用双手的力量努力地前行。凤凰听到了那微弱的爬行的声音,竟有种恍闻天籁的感觉。这个少年,他刚刚失去双腿和武功,可是他所有的,是拿起一把刀的力量!
  少年爬到凤凰身边,拾起宝刀青鸾,艰难而执著地向番僧爬去……
  ======================================================
  长亭古道,碧草茵茵,送别的的路程总是那样的短暂。凤凰接过马叉阳手中的缰绳,想开口道别,抬眼一望前方那千山万水,却又一时无语。马叉阳忽然从红袖手里抱过孩子,对凤凰道:“他父亲叫司马长天,他母亲叫小草儿。当日我没能救了她母亲,今日却敢在这里保证,有我马叉阳在,必教这孩子堂堂正正地行走于天地之间。”
  凤凰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端详许久,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泪水扑簌簌直落下来。半晌,伸手拆开孩子襁褓,从夹层中找到一本薄薄纸册,怔忡道:“草儿把名册藏在这里了……”
  “要时时记着孩子在这里,回来看他。”
  “嗯,要教他长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跟他爹一样。”
  “比他爹强。”
  帖杀
  冽儿
  师亦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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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2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46【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所城往事
   渤海湾的西北风像老烟民咳嗽一样,使出浑身的劲儿,颤抖着,将熨斗墩上的一股黑烟携卷着奔东南而来。正在奇山所城门楼上值班的军士们见了之后,若无其事的依然偎着垛墙闲唠着。
  “这年头真怪,俺当兵一年,也没这几天见过的狼烟多。”一个怀里搂着长枪的长脸军士感叹道。
  “四猴子,莫说你了,就俺们这些奇山所的老人也没见过。” 年纪稍长,抽着烟袋锅的军士回道,只见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道,“自打张千户殉国之后,俺看到这狼烟就按奈不住。要不是上边有令,莫要管它,俺早就驾船出海,寻那倭寇痛快杀一场去了。也算给张千户和死难的弟兄报仇了。”
  “老烟袋锅子,你要去的时候,别忘了叫上兄弟。娘的,我还没砍下一个倭寇的头呢。到时候回去,俺娘指定戳着俺脑门,骂俺没出息的崽子。还有村里人,要是知道了,也会笑唬死俺。”叫四猴子的长脸军士嘱咐道。
   听着自己的军士在闲聊着,风伊卓走上门楼眺望着东方的茫茫的大海。四猴子和老烟袋锅子知道他准是又在看黑山洋那片海域了。
   风伊卓是千户张生带来的最早一批军士之一,在击退倭寇的几次袭扰后,早已升为总旗长。他是奇山所城自上次黑山洋海域战斗惟一的幸存者。那次行动他们本来是准备偷袭黑山洋海域近黑岛上的倭寇,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被倭寇离近黑岛十五海里的地方中了倭寇的埋伏。奇山所军在千户张生的带领下,个个奋勇杀敌,无奈寡不敌众,几乎全部饮恨深海。在船尾一个角落,几个倭寇手挥倭刀向张生冲来,风伊卓刚要冲出去拦住他们,耳边听到有人低声说“兄弟,好好活下去。”,他一愣,刚想回头,后颈上却被重击了一下,恍惚看到一个影子冲了出去,然后晕了过去。  
   风伊卓被倭寇扔下海里喂鱼的时候,醒了。他的水性在奇山所军中算最好的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张生想到这样的方法让风伊卓活下去。风伊卓在醒来的一瞬间,他没有做任何挣扎,就直直的沉入海底。他不能动,让倭寇发现了还是死路一条。他也不愿意动,因为他的心如针扎。  
   第二天,崆峒岛上渔家姑娘师亦恬在海滩上捡拾贝壳时发现了被海浪带到岸边的风伊卓。之后的日子风伊卓在岛上养伤,那段时间在师亦恬的细心照料和陪护下,风伊卓伤好得很快。但是师亦恬看得出来,风伊卓有心事。就在风伊卓回奇山所的前一天晚上,风伊卓告诉师亦恬:他知道师亦恬的一片好心,但是他不能接受。如果给张生报了仇之后还活着,他一定回来找师亦恬。如果不能……师亦恬用手捂住他的嘴,没让风伊卓说出下边的话来,只是看看风伊卓的眼睛,然后低下头说:“不管怎么样,我会等你回来。”说完往风伊卓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一扭身,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风伊卓看着手里师亦恬塞给他的东西,是一个系着红红的吉祥结的竹筒。风伊卓认识这个东西,里边是油纸包,平时将消息放在里边,是崆峒岛上的渔民在海上通讯的工具,而且还有一个美好的名字,风聆渡。风伊卓明白师亦恬的心意,这不仅是信物,也是一份牵挂。这个傻丫头啊,风伊卓心里暗暗道。
   风伊卓回到奇山所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替张生和失去的弟兄们报仇,多次向上次请命出征。但是新升任千户的原副千户萧哲说是奉了上边的命令,奇山所全所原地坚守,不得采取任何行动。若有人准擅自行动,杀无赦。  
   风伊卓巴巴的等了许多日子,不但不见上司下达出战命令,而且近来多次倭寇上岸作恶,奇山所也不准出动一兵一卒。这就是前边四猴子和老烟袋锅子见狼烟不奇怪的原因了。  
   风伊卓回头看看四猴子和老烟袋锅子,问道:“你们俩可敢跟我去杀倭寇?”  
   “操,这有什么不敢的。李头,你说怎么干吧。”四猴子和老烟袋锅子异口同声道。  
   夜幕降临时,三道人影从奇山所东城门楼子顺着绳索悄悄溜了下去。  
   奇山所前圈海口附近一个名叫婆娑的小渔村,由于倭寇沿海劫掠,村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四猴子和老烟袋锅子跟着风伊卓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拐了几道弯之后,来到一户人家。风伊卓看看周围,确认没有情况后,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满身酒气的的人。原来这是张生以前布下的暗哨,平时以酒坊作掩护。
    “山狗,我让你打听的事有信了吗?”风伊卓着急的问。  
   “二喜啊,自从张千户为国捐躯后,奇山所的军士都只守不出,可苦了海边的这几个镇子了。倭寇仿佛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出兵,比往常更加猖狂、大胆,烧杀劫掠了之后连躱都不躲,甚至就在前边杀马镇上住宿。而且倭寇头子菅直畜生也在镇上杀马镇酒馆落脚。”  
   “真的?”风伊卓眼里闪过一道复仇的殷切希望之光,“你有把握?”  
   “恩,我前晌去杀马镇酒馆送酒的时候,看到他们在谈论事情。谈的什么,我听不明白,但是我临走的时候听他们告诉小紫掌柜的,晚上他们头儿要在这宴请贵客,让给留着地儿,否则就杀了小紫掌柜和她的儿子小皮儿的。”
   杀马镇离海很近,约有一里多地,这里是这一带最大的镇子了。杀马镇酒馆就在镇子的最东边。这一天晚上女掌柜小紫一百个小心的伺候着这帮倭寇,还有一个天朝打扮的中年男子。小紫心里纳闷:这不是奇山所的新任千户吗?怎么跟倭寇搅和在一起了。正在想着的时候,一杆长矛穿透屋顶,挟着寒风将菅直畜生直接钉在凳子上。接着,三个拿着刀的人杀气腾腾从房顶跳了下来,冲向萧哲。旁边的倭寇二头领僧思凡一见大头领被杀,率一干小头目一个个哇呀呀的向风伊卓他们围杀上去。风伊卓冲萧哲瞪大眼,眼里充满仇恨,“萧哲,你这个叛徒,原来是你出卖了张千户和弟兄们,今日我就取了你的狗命。”萧哲早就下破了狗胆,钻进桌子底下。风伊卓他们三人不要命的砍杀着倭寇,怎奈倭寇越打越多,在外边守着的人也进来。不久,三人就渐渐支持不住。四猴子倒地的时候,冲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娘,儿没给你丢脸。”老烟袋锅子看到四猴子倒下,心里着急,不防备背后捅来的一刀,也倒在血泊中。 风伊卓此时身上也是多处受伤,眼看就要丧命于此。可是他实在心有不甘,搭上自己的好兄弟的命,还是没杀了萧哲这个叛徒。女掌柜小紫和她的儿子小皮儿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提着菜刀和烧火棍就冲了上来。小皮儿还喊着:“跟狗日(河蟹)的拼了,给爹报仇。”
   风伊卓醒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四猴子、老眼袋锅子、女掌柜小紫和她的儿子小皮儿躺在血泊之中。他身上的伤太重了,他清楚自己也活不了久了,但是萧哲还没死,想到这他又有了一丝精神。他迟疑了一会,心一横扯下自己的衣服的下襟,蘸着血在上边写了两个字“萧哲”。取出风聆渡,将布条用油布包好,再将盖盖好。然后吃力的向东边的大海爬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伊卓爬到了海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风聆渡扔进大海,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一个月后,萧哲死了。杀死他的人是他新娶的第五房姨太太,听人说是崆峒岛上的一个美丽的渔家姑娘。  
  
   风伊卓帖杀僧思凡、萧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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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寻找师亦恬

47【争精】【第二轮2区杀贴】寻找师亦恬
  惨绿青年
  你短发密且软
  谁给你剪
  谁给你剪
  如你出走那一天没人看见
  ——《亲爱的马嘉烈》

  风伊卓离开大囧村时天光微亮,自师傅僧思凡死后,他已了无牵挂。大家都叫他愣子,他的枪很直,他做人更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继续打,直到对方或者自己再也站不起来。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他的存在已成为了江湖的奇迹,他站在大地上,就是无数江湖少年心中不死的偶像。他是江湖上一道立起的碑。
  他失败过,倒下过,身经大小数百战,对手无数,伤痕无数,传说无数。可他没有逃跑过,无论是对手如何羞辱他,打倒他,击溃他,他也不曾放弃逃走。从屡败屡战到斗战胜佛,走过一条绵长的浴血路。
  可是昨夜与萧哲一战,几乎耗尽他全部体力。
  清晨的大囧村,空气冰冷新鲜。风伊卓大力的吸了一口气,只觉肺部好像被刀割一样,四肢百骸,无一不疼。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像野狗一样,接着昏暗光线的掩护,拼命的奔走。
  他知自己这一走,那道浴血立起的碑必将轰然倒下。“风伊卓战败出逃”的传闻,将与日光一起,洒遍大囧村的每一个角落。他不再是奇迹,不再是偶像,不再是江湖侠少青楼红杏口口相传的传说,亦将不能再做之前的风伊卓。
  想到此处,风伊卓回头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大囧村。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却冰冷。掌心都是汗,却紧紧攥着一个小锦囊。
  “帮我把它交给师亦恬,她住在大寨”。萧哲的指尖很纤细,微微颤动的冰冷,却重重的敲击在风伊卓心头,“事关僧思凡。”是最后那三个字,令他无从拒绝。
  死老头,死都死了,还给我惹事。风伊卓一边跑一边想,他的肺叶因奔跑而感到灼烧,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扬入曾经的光阴,那黝黑的赤脚小子因为偷了别人的羊,被失主追打的在岸边飞奔,直至被打的抱头蹲在地上哭喊求饶,一双苍老的脚印入他的涟涟泪眼。
  “这羊多少钱,我赔。”僧思凡的声音慈悲而坚定,“孩子,站起来。”


  当秋色不再恬静
  当春色染上罪名
  不要医我的病症
  只要追你的远景
  ——《维纳斯》

  风伊卓不想吵醒小紫。万花楼的姑娘总是睡得很晚,起的也很晚。他很感激,在这个时候,小紫还是给了他一个栖身的地方。
  去大寨的路既险且远。
  当小飞象的利齿露出的时候,风伊卓的枪已经像一条苏醒的蛇一样,安静而冰冷的缠上了小飞象。长枪一抖,小飞象已是满脸鲜血。
  “我既不是人闲嘴贱的司马长天,也不是风骚无双的李停舟,你总跟着我干嘛?”风伊卓皱眉低声说道。
  小飞象咬了咬牙,直扑上来,电光火石之间风伊卓长枪脱手,将她钉在了万花楼的窗棂上。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不知何时,身边的小紫已经醒了。
  “万花楼我待不下去了”,风伊卓低沉道,“小紫姑娘,谢谢你收留我一晚。”
  “大家都说你是战败逃跑,可我信你不是”小紫垂下双眼,“我认识你快十年,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风伊卓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相信,你要做的事一定有着自己的原因,”小紫的视线忽然飘得很远,“就像一刀,他失踪那么久,避我不见,也一定有他的原因。无论世人说他死了也好,说他迷恋凤凰公主自甘堕落了也好,但我相信他一定有着自己的原因。”
  未等风伊卓开口,小紫快速而小声的说,“我知你漏夜离开,哪怕损失名誉也在所不惜,一定有着很重要的事,我只求你一件事,若你在路上见到许一刀,请替我告诉他,小紫还在万花楼等着他。无论是生是死,我都等着他。”
  她怕自己说的再慢一点,眼泪就会掉下来。

  是谁令青山也变
  变了俗气的嘴脸
  又是谁令碧海也变
  变作俗流滔天
  ——《风云》
  不知道走了多久,风伊卓很想抛下锦囊,就此不理。他又很希望锦囊长出脚,能自己走到师亦恬手上。
  离开万花楼的时候,风聆渡对他说,我不知道小紫为什么要帮你,但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去大寨找师亦恬,要先过胭脂王布下的迷局,你带着我的信物指环去找冽儿,她能帮你顺利入大寨。
  风聆渡对他说,只要翻过眼前的山,再走十里就是大寨了。
  他偷偷的打开锦囊看了,里面是一张画的弯弯曲曲的地图,有平原,有小溪,有山脉,有暗河,图上写着弯弯曲曲的文字,还点着几个大红点,可他并不懂这图是什么意思。
  逃亡,追杀,还有背负着的使命,当风伊卓还是个黝黑的赤身少年时,也曾幻想过这一天,然而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好玩。
  他的脚上已经打了十七八个大水泡,他的衣服也早已破烂不堪,他还是站的像他的枪一样直,但他怕自己到不了大寨就要倒下。
  “嘻嘻,叫花子。”一个梳着双髻的妙龄少女笑嘻嘻的看着他。
  风伊卓怒眼圆睁,正待发作,低头看看自己,却忍不住也笑了。
  “你手上的锦囊挺漂亮,送给我吧。”晃眼间,少女已欺身至风伊卓身边,伸手欲夺锦囊,“咦,你手上的指环不是风姐姐的么。你这个坏人,一定是偷了风姐姐的指环。”
  “你是,冽儿?”风伊卓眼前一亮,难道自己已经到了大寨?
  冽儿小嘴一撇,“风姐姐这么久也不来看人家,人家只能去找比蒙玩。你来找我,难道是风姐姐有事?”
  风伊卓沉声道,“在下风伊卓,受人所托前来寻找师亦恬前辈,听说胭脂王布下暗局无数,还请冽儿姑娘带我入大寨。”
  “你一定太久没有来大寨了,”冽儿眼神一暗,“这些年巨侠盟四处作乱,自从他们占了大寨,日日宴饮,夜夜歌吹,大寨人被杀的杀,赶的赶,早已不剩几个了,你说的师亦恬前辈,我倒是听说过,可她早已隐居尘世,避不见客,也许是受不了巨侠滋扰,又救不了大寨,就心灰意冷躲起来了。至于胭脂王,也早已是明日黄花,渺然无踪了。你要进大寨,尽管进,但你要找的人,却不一定在了。”
  风伊卓张大了嘴,他的心已经沉到了底,走了那么远的路,要找的人却并不在这里。
  冽儿看了一眼风伊卓身后,脸色忽然变了,“糟了,不能跟你说了,巨侠们又出来巡视了,你被他们看见就糟了,快走吧。”
  风伊卓回过头,只见蝗虫般的巨侠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他的手心又开始出汗,他的腰却挺的很直。

  走过多芳香气奇妙世纪
  到这天恐怕一切将要忘记
  那记忆荒谬更凄美
  到这天跟你一起不再顽皮
  约定下世纪再嬉戏
  ——《下世纪再嬉戏》

  风伊卓再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位中年美妇温和的笑脸。
  “你要找我?”
  风伊卓虽然愣,但也知道眼前就是他要找的人了,“师亦恬前辈!”他激动的坐起身来。
  “我知道,你是风伊卓,僧思凡跟我提过他有一个徒弟,既愣且直,”师亦恬微微一笑。
  风伊卓的脸忽然红了,他低下头,看见几日来紧紧缚在手腕上的锦囊已经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师亦恬扬起手中脏兮兮的锦囊。
  “里面都是些蚯蚓文和怪图画,也不知道是什么,萧哲让我交给你,却说事关我师父。”
  师亦恬小心翼翼的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地图,很珍惜的铺在案头,“你看,这儿是大囧村,这儿是大寨,那座山就是凤凰公主的凤凰山,山下不远处的那道拱就是白门楼……”
  “那些红点……?”
  师亦恬忽然笑的很欢畅,“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传说,世人都说僧思凡背叛师门背叛了我。他早知我与巨侠盟势不两立,却还是离开我做了巨侠门客。”
  风伊卓迷惘的点了点头。
  “但没有人知道,他追随巨侠左右,为的就是这种图。图上点了红点的地方,却是腿门安营扎寨的地方。”
  “腿门?”
  “不错,有腿的地方就有腿门。你师父怕你人直口快,一直都不曾告诉过你腿门的存在。我之所以隐居,许一刀之所以匿迹江湖,你师父之所以叛出师门,都是为了对抗巨侠盟。连托你带信的萧哲也是腿门秘密埋下的钉子。”
  师亦恬看了看垂头丧气的风伊卓,微笑道,“你也不用失望,你师父并没有准备瞒你一世,只是当中出了意外,才来不及对你交代,这份图是他们用性命换来,如果不是你一路坚韧,根本不可能到我手里。”
  师亦恬取出一只红笔,在图上又点了大大的一个红点。
  “巨侠盟越暴虐,腿门私下的对抗就越频繁,不出半年,当图上的点连成片,就是腿门反抗的时候了。”
  风伊卓红着脸低头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衣服不那么破,自己的脸也不那么脏了,连脚上的水泡也起的值得了。
  “所有人付出的都不会白费,”师亦恬微笑道,“所有的牺牲都会被偿还。我们终将会拿回一个公道。”
  贴杀  师亦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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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争精】【第二轮2区杀帖】傀儡剧

自己人


50【争精】【第二轮2区杀帖】傀儡剧
  傀儡剧
  是什么时辰了?不大清楚。囊中的沙漏已经在三天前跌破了,一直没能补好,只好这样糊里糊涂地坐看时光流逝了。遥望西方,夕阳正在一分分向地平线接近,显然天色已经不早了。
  是到了该收摊的时候了,又是一天从生命中离去了。一切起落枯荣,繁华过眼,到头来还是抵不过岁月……师亦恬轻叹了口气,将幕布、台板和一个个傀儡人偶收回木箱中。箱子是旧的,幕布台板是旧的,连傀儡人偶也是旧的,黯淡无光,连油彩都有些剥落了,一如现在的自己……它们都和自己一样,不乏光鲜潇洒的过去,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旧梦……师亦恬轻抚着脸上的层层沟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此刻如果有人见到自己此时的形容,想必绝不会把自己和传说中的“不老仙子”联想到一起吧?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不认识也好,就让自己在他们心中成为一个永远的传说吧……
  巷子狭窄而黑暗,师亦恬借着路边人家透出的微弱灯光,高一脚低一脚地摸索着前行,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砖头,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木箱重重砸到了地上,傀儡人偶跌散了一地。
  “老婆子,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一时间却见不到人影。
  师亦恬格格而笑:“想不到还有人会来找我。想我老婆子人老珠黄,身无分文,哪里还值得人费力来找……”
  黑暗中那人笑道:“你的运道来了。刑部的山狗大人昨日来到了城里,他老人家是最喜欢看新鲜把戏的,听人说你的傀儡戏耍得不错,特意命我来找你,到驿馆中为他演上一场。演得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如果演得砸了,哈哈,山狗大人的名号你也应该听过的,他老人家对付那些惹他不痛快的人,自有一套手段……”
  师亦恬微笑:“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害怕的?不过,既然是演给山狗大人的,老婆子必当尽心竭力,给山狗大人演上一场毕生难忘的精彩好戏。却不知大人高姓大名?”
  脚步声起,一个瘦削的人影从黑暗中闪出:“胭脂王。”
  “胭脂王?”师亦恬心头暗暗一震,脸上却不露声色:胭脂王这个名字,曾经是江湖中人和南疆百姓共同的噩梦,身为百年来最杰出岩流传人的他,一度曾凭借一身神鬼难防的巫蛊之术,一批无孔不入的毒咒血虫肆虐苗疆十余年,天下武林几乎无人可直撄其锋,却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更为他的传说增加了神秘与恐怖的色彩。寨,结果几场恶战之后,大寨虽然伤亡惨重,却终于击溃了来犯之敌,胭脂王本人也身受重伤逃遁,自此基业尽毁,绝迹江湖,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死去向。没想到,他竟会在这远离苗疆的中原小城出现,而且显然已经投入了山狗的麾下!


  师亦恬收拾起傀儡箱,随着胭脂王在街巷中曲曲折折地行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了城中的驿馆外。
  山狗的身份果然非同小可,原本破旧不堪的驿馆,竟在短短一日之间换了模样,俨然成了华堂绣户,富贵中透着些许凛然杀气。这是很自然的事,山狗天性残虐,手下毁人无数,有他在的地方,杀气当然要浓一些……
  胭脂王引着师亦恬从侧门进入了驿馆,来到一间下人的厢房,关好门窗:“把你的衣服脱掉。”
  师亦恬沉默无语,将洗得发白的蓝布外衣脱下,递了过去。
  胭脂王双手笼在袖中,纹丝不动:“不够,全部脱掉。”
  师亦恬一惊:“这……”
  胭脂王“哧”地一笑:“脱衣服很难么?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遍?”话音未落,他身上的外衣已悄然滑落,烛光下看得分明,他的身躯裹在一层半透明的轻罗之内,曲线玲珑,竟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同时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自她脸上脱落,露出了一张成熟而美艳的面孔。
  胭脂王妙目流转:“只可惜你年纪太老,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如果你年轻三十年,我说不定会为你种一颗胭脂蛊,让你替我去俘虏男人……
  师亦恬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线:“看来,我很幸运。希望到了山狗大人面前,这个好运能够继续。”
  胭脂王让师亦恬从里到外换上一身新衣,忽地伸手抓住她的脉门,一股内力激射入她的经脉,直刺丹田!
  师亦恬面无表情:“老婆子手脏,别沾染了大人。”
  胭脂王放手:“脉动无力,丹田空荡,确实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好,准备你的拿手好戏,半个时辰后就要开场了。”
  孤灯如豆,凉夜如水。师亦恬独自坐在空荡的厢房里,默默数着门外的更鼓。一刻,两刻……越来越近了,再有一刻,一场绝顶精彩的好戏就要开场……
  “砰”地一声大响,房门大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不老仙子,别来无恙?”
  师亦恬用衣角轻轻擦拭着一只傀儡人偶:“大人在说什么?是在叫老婆子么?”
  来者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大笑:“师亦恬,别以为你散去了一身功力,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就没人能认得出你。须知胭脂王的驭蛊功夫出神入化,你换的这身衣服上,早已被她下过了前世今生蛊,她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出了你的过去。山狗虽然不才,信息还算灵通,昔日师亦恬倾慕诗剑公子李停舟,遭拒后心灰意冷,自散苦修了数十年的玉女玄功,容貌也随之一夜衰老,远走天涯,不知所终。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师亦恬前辈,如今竟然浪迹街头耍起了傀儡戏,说出去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师亦恬淡淡地道:“过去种种有如昨日死,胭脂王可以放弃自己的过去,投入山狗大人门下,不老仙子既然已经不在,我为什么不能作一个耍傀儡戏的婆子?”
  山狗又是一阵大笑:“好!好!山狗这一生有两大嗜好,一是施在人身上试验各种酷刑,二是观赏各种奇巧杂耍把戏。世间奇巧把戏数不胜数,可惜由师亦恬这类传奇人物使出的却是寥寥无几,因此,今晚这场傀儡戏,山狗更是看定了!”
  师亦恬微笑:“山狗大人放心,老婆子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演戏的所在是驿馆的敞厅,此时已草草搭起了一座木台,台前已经坐满了等待看傀儡戏的看客,既有山狗与他带来的部属,也有本地负责接待的人。椅子不够,有些人就在后排站着——毕竟,傀儡戏虽然常见,但由昔日江湖传奇人物不老仙子演出的傀儡戏,却是独一无二了。
  众目注视之下,师亦恬悠然入场,将傀儡放在台上,边扬声歌唱,边操纵傀儡,演出起来。她演的这出戏是全本的《史记.刺客列传》,她也的确是卖了十二分的力气,傀儡舞动,歌喉大展,从专诸鱼肠刺王僚,豫让漆身吞炭,到聂政毁容自戮,荆轲燕市纵酒狂歌,无不演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直把在场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师亦恬的唱腔渐转悲壮,戏文也到了易水送行一段。荆轲把酒起舞,向白衣白冠送别的燕丹高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且借我临别酒一盏,浇我胸中块垒身后河山。恨暴君侵我疆土杀人百万,叹朝中无人可挽狂澜。俺虽是市井英雄却有肝胆,愿效那豫让聂政剑挑秦关,酬知己报家国无恨九泉。待来日布衣一怒流血五步远,定要那青史传扬千年!”唱词慷慨铿锵,曲调高亢激楚,着实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众人无不被感染得热血沸腾,激动得连连拍手,几个汉子更是不禁齐齐喊了声:“好!”
  戏文终于到了最高潮的刺秦一出。荆轲图穷匕现,刺杀失败,被秦王回剑砍倒。师亦恬一边操纵傀儡,一边逼粗了嗓门作出秦王的声音:“荆轲,你输了。本王受命于天,你的剑在本王面前根本没有成功的机会。”
  荆轲忽大笑道:“不见得,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剑!”在台上一跃而起,一张嘴,一道白光闪电一样射出,可却不是射向那傀儡秦王,而是直刺台下正中的山狗咽喉要害,竟是一柄三寸长短的锋利飞刀!
  这飞刀是早已藏在荆轲傀儡的肚子里,用机关发出的,来势奇速,距离又近,按常理而论,山狗就是武功更高,也是决计躲闪不开的。可无巧不巧,他竟然在这个当口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晃,那柄本该射入他咽喉的飞刀,便贴着他的耳边擦了过去,却恰恰钉入了他身后胭脂王的咽喉,直没至柄。可怜胭脂王还没反应过来,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倒地气绝。
  山狗缓缓站起,目光阴冷,向师亦恬逼视过去:“从你自散功力,自老容貌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在图谋今日之事了,是不是?”
  师亦恬面如寒霜:“不错。当年李停舟为你暗算陷害,满门被灭,他本人虽侥幸逃出,却也永失元阳,遗恨终生,我立誓为他复仇,苦心算计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天。只可惜天不助我,竟让你在我的傀儡剑下逃过了性命,天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山狗叹道:“江湖传说,师亦恬平生最珍爱的东西有两件:一是自己永不凋零的容貌,二是一身震铄江湖的武功,想不到仅仅为了刺杀疯某,竟然一举毁了这两件至爱之物,难得,难得。”
  师亦恬咬牙道:“你武功太高,羽翼又多,如果不舍弃这两件东西,学会这套傀儡把戏,我又怎能近得你身边?”
  山狗道:“我现在却要怀疑李停舟的人品了。他即使对你无意,似乎也不该让你付出这样大的牺牲来为他复仇。”
  师亦恬昂首:“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他什么也不知道。山狗,你这种人时时事事只会考虑自己和利益,每付出一次,必求加倍回报,是永远不会明白我和李公子的。对我而言,人生在世,最宝贵的无非是知己,为知己付出一切,牺牲一切,都可以心甘情愿,不求感激,不求回报,只是为了心之所安而已。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山狗大怒,厉声喝道:“来人,将这老婆子给我乱刀分尸!”
  众人得令,立时各掣兵刃包抄上来,但又有些慑于师亦恬昔日威名,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先行抢上出手。
  师亦恬放声大笑:“李公子,不要怪我,我已经尽力了!”回手将荆轲傀儡抱在怀中,高唱道:“当时谁家女,顾盼有相逢?中间留连意,画楼几万重。奈何江山生倥偬,死生知己两峥嵘。宝刀歌哭弹指梦,云雨纵横覆手空。凭栏无语言,低昂漫三弄。十步杀一人,慷慨在秦宫。泠泠不肯弹,翩跹影惊鸿!”这一段激昂高亢,声震屋瓦,她这一生一世,从来没唱得这样回肠荡气,这样大气磅礴过!
  不错,不但师亦恬自己,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在他们此后的人生中,都再也没听过像这次一样慷慨动人的歌唱,再也没看过像这次一样精彩的傀儡剧了。





  师亦恬帖杀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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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2 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胖巨侠2
总分:6分
情节:2分
感觉很曲折,很有包袱,不过可能因为我幼儿园没毕业的缘故,不是特别懂。
人物:2分
就胖子印象比较清晰……其他人都很模糊。
文笔:2分
什么“的”、“得”不分之类毛病,而且稍微有些不流畅,总是让我读着读着卡壳一下……有点像大脑系统资源不足。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脑容量不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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