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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梁同人] [金光布袋戲·杏默]琉璃樹餐廳(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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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6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琉璃樹餐廳之一·桃花鐲

五六月的天氣,已是漸漸開始燥熱起來。不起眼的街角拐彎處,一家名為「琉璃樹」的餐廳安安靜靜做著生意。雖然身處繁華的商業地段,前來光顧的客人並不多。
一位身著紅色襯衫,踩著高跟鞋的女性推開餐廳的門,烏黑的長髮盤在腦後,眉目清秀,卻是神色萎靡。挑了一個靠墻的位置坐下,翻開擱在桌旁的菜單,女子正思考著要點些什麼,一個溫潤的聲音在女子耳畔響起。「天氣炎熱,這是本店贈于客人的綠豆湯,有助於清涼解暑。」一碗冰鎮綠豆湯送到那位女子的手邊。女子抬頭,一位身著黑色領結,白色襯衫的服務生拿著托盤站在一旁。不遠的距離,傳來的陣陣涼意,讓她感覺精神稍稍清爽了些。禮貌地道了謝,女子端起綠豆湯,嘗了一口,清甜爽口,不過分甜膩,雖是冰鎮,吃起來卻並不會過於冰涼,不覺間便將整碗綠豆湯飲完。或許是因為綠豆湯的緣故,女子覺得幾日縈繞心頭莫名的異樣感消失殆盡,「店家的綠豆湯很好喝。」由衷的讚美,那位服務生聽完笑笑道,「客人若是喜歡,歡迎常來惠顧。」女子隨意點了一份點心,服務員確認了訂單,便去了後廚。
閒來無事,女子環顧四周,餐廳店面不大,佈置卻頗為古典雅緻。進來之時未曾注意,此時女子發覺,餐廳之中,僅她一人。抬手看了看手錶,正午十二點,應當是尋常餐廳人滿為患的時候。心中疑問,恰好服務生端上點心,便隨口問道,「這時候店裡怎麼沒其他顧客?」服務生笑著道,「地處偏僻,不易找尋罷了。」女子回憶了一下自己來時的路,卻並不記得。大約是天氣炎熱,又心中煩躁不曾注意吧。
用完餐,女子走到櫃檯前準備結賬,結賬的是一位身著復古藍色長衫的中年人,戴著一副黑色邊框的眼睛,嫻熟的撥弄著算盤,「三十元整,請付現。」板著面孔,不苟言笑,與方才那位服務生可謂是相反的兩種人。女性對他以算盤記賬有所好奇,但看那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便是作罷,心中想著,真是家奇妙的店。
回轉工作所在的醫院,同一辦公室的同事神秘兮兮地湊過來,「你知曉昨日病房中有一位病人突然過世的消息嗎?」女子皺皺眉,醫院中時常會有病人去世,這並不稀奇。聽那位同事接著道,「去世的病人床頭啊,飄了幾瓣桃花瓣。」「喏,外面不就是一棵桃花樹。隨風飄進窗口有什麼奇怪的。有時候想這些,還不如去看看病人的病例,想想怎麼讓他們盡快恢復吧。」一邊說,女子一邊看向窗外的桃花樹,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在地上斑斑駁駁,看著有些恍神,讓人覺得一股莫名涼意。
琉璃樹餐廳里,有一個小小的庭院,一位身著綠色衣衫的人坐在一株紅色的琉璃樹下,淺綠色的長髮以發冠挽起,精緻好看的五官讓人不由想要多看幾眼。「大熱天坐在這裡曬太陽,中暑了我可不醫你。」一位藍衫人皺著眉頭走來,將一碗綠豆湯遞到綠衣人的面前。綠色衣衫的人接過碗,「杏花,我想吃桃花糕。」被稱之為杏花的藍衫人不滿地抗議,「講幾次別叫我的名!再講這季節哪來的桃花。」看著對方洞悉世情的雙眸,藍衫人認命歎了口氣。

第二日,女子所在的醫院新來了一位醫生,專長雖然是中醫藥劑與針灸,但據說無論將他放在哪一科,他的水準都是專家級別。白色的醫袍里襯著藍色的襯衫,看上去大約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一頭利落的短髮,是好看的淺藍色。詫異于一位已近不惑之年的醫生居然染髮,但潛意識裡又覺得,這樣的髮色比黑色更加適合這位醫生。
「在下冥醫,冥是幽冥的冥。」冥醫被分配到與女子同一間辦公室,簡單的自我介紹,冥醫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走過女子身邊時,冥醫輕輕「咦」了一聲。
「冥醫老師,請問我是否有哪裡奇怪嗎?」女子小聲詢問。
冥醫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笑笑說,「妳身上香水的味道很別緻,似乎是桃花的味道?」
女子的表情有些驚訝,「冥醫老師,我不用香水的呀。」女子抬起手臂嗅了嗅,自言自語道,「也沒有奇怪的味道呀。」
「真是對不住,我弄錯了。」冥醫略帶歉意地笑笑,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咦,冥醫老師,這是什麼呀?」辦公室中另一位同事指著冥醫隨手擱在桌上的紙袋道。冥醫取出紙袋里的食盒,打開,裡頭擺著捏成桃花狀糕點,嫩粉的顏色額外誘人。「家裡做的桃花糕,嘗嘗吧。」
拿起一個放入嘴中咬一口,軟糯的口感,還有一股桃花的清香,女子不禁想到了昨日那家奇特的琉璃樹餐廳,雖然並沒有必然的聯繫。
燥熱的天氣讓人心緒也變得煩躁不已,僅僅半日的工作,女子便是記錯了好幾次病例,偶爾還會對著窗外的桃花樹發呆。同辦公室的同事擔憂地問是否身體不適,女子搖搖頭,表示並無大礙。冥醫將女子的反應看在眼裡,眉頭越鎖越緊。
好不容易結束一日的工作,女子心頭積壓的異樣感越來越重。明明是與平時相同的工作量,卻感覺特別累,而且頻頻出錯。空氣依舊燥熱,傍晚的風卻吹得她有些涼意。或許是天氣的關係,精神不太好吧。女子安慰著自己,回家時順道去買了些綠豆回家。然而,喝完綠豆湯,女子情況並未有所好轉。
冥醫下班後,繞著辦公室窗外的桃花樹走了一圈,站定在樹下,過了一會兒,向著桃花樹伸出手,若是有人在旁,一定會驚訝,冥醫手上平白幻化出了一支桃花枝。將桃花枝放入包中,冥醫轉身離去。
街角處拐彎,名為「琉璃樹」的餐廳掛著營業中的牌子,冥醫推開店門,裡頭卻沒有客人在用餐。服務生笑著向冥醫微微欠身,結賬的人則是抬頭看了一眼冥醫,繼續低頭撥弄著算盤。冥醫與兩人打了招呼,向著某處墻壁走去,穿墻而過,是琉璃樹餐廳裡頭的庭院。庭院中,綠色衣衫的人依舊坐在樹下,垂著頭,專心的滑著手上的平板電腦。「整天對著平板滑啊滑,是在滑什麼?用這個時間的人的話來講,你絕對是重度網癮患者。」冥醫皺著眉頭唸著,「我講,你從早到現在都沒動過嗎!唉,琉璃啊,晚點給你家主人的茶里加一把枸杞。真是,不知道要看壞眼睛的嗎。」外頭服務生含著笑意應了句是。綠色衣衫的人不說話,將平板遞到冥醫面前,冥醫接過,是一條新聞,一名年輕的醫生在家中暴斃,死狀慘烈,卻並沒有任何外傷。
「沒有外傷致死的理由有很多,這條新聞不過簡單的刑事案件,交給警察就是了。即便警察查不到真兇,憑琉璃跟笇,也足夠了。并不是你出手的理由。」冥醫坐在琉璃樹下,將平板電腦還給綠色衣衫的人。
「警方沒有透露,在醫生尸體的身旁,飄落了幾瓣桃花瓣,顏色艷麗如血。」綠色衣衫的人淡淡地說著,劃著回到手裡的平板電腦,「以及,尸體發現距離死亡時間已有一周以上,而發現尸體前一天,他所工作醫院方面提出了對他的目擊證詞。」
「這邊的警方的安全系統號稱完美,要是知道被你入侵,會炸翻天的吧。」
「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系統,漏洞多的簡直我做筆記才記得住。」
冥醫自包中取出桃花枝,枝上桃花的顏色卻不如一般桃花來的艷麗。綠色衣衫的人接過看了一眼,神色不變,將桃花枝繞成一隻手鐲,交予琉璃。然後又恢復低頭看平板的姿勢。冥醫則在一旁說著工作一天無甚重要的瑣事。

之後的幾日,女子精神一天比一天糟糕,詢問她身上香味來源的人也越來越多。「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忍不住心頭疑問,女子出聲詢問。
「是一股桃花的味道,好聞的緊,什麼牌子的香水啊?」
「可是,我並不用香水啊。」女子皺起眉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不就跟傳說中的香妃差不多?」同事一臉羨慕。
冥醫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比起第一日見到女子時,女子身上的香味濃郁了許多。抬眼看一眼窗外的桃花樹,茂密的枝葉,使得樹下的陰影更加深重,暗自歎氣。
漸漸,醫院中有了一些異樣的傳言,這個醫院的一名女醫師,其實是桃花妖,為了吸食凡人精元混跡在這所醫院。仿佛是印證這個說法的真實性,醫院中有些本無性命危險的病人突然病逝,身旁飄落了幾瓣桃花瓣,顏色艷麗非常。
女子渾渾噩噩走在路上,儘管辦公室的同事與新來的冥醫都勸她放寬心,但她心裡明白,桃花妖幻化的女醫師,說得不就是她。
隨手推開一間店門,女子愣了愣,倒退出去看了眼招牌,「琉璃樹」三個字醒目的掛在那裡。自己,似乎是想直接回家才對。怎麼跑到這家店裡來了?心中疑問,女子卻已經踏進店面,服務生琉璃依舊是相同的打扮,結賬的那個人也是一樣撥弄著算盤。
女子在上次就坐的地方坐下,琉璃依舊是端上一碗綠豆湯以作消暑之用。女子這段日子也會在家中熬煮綠豆湯,并沒有功效,本想推辭,話到嘴邊卻說不出,著魔似地接過綠豆湯,一氣飲完,頓時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店家這湯里加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嗎?」女子好奇地問。
「不過普通的綠豆湯罷了。」
大概是獨家配方,不能透露吧。女子也不追問,翻開菜單,立即被捏成桃花狀的糕糰照片吸引。這跟冥醫老師帶來的桃花糕好像,不知道味道如何。心念動,女子招呼琉璃道,「要一份桃花糕,謝謝。」
琉璃有些為難,「抱歉,現在的季節沒有桃花,桃花糕也是不做供應的。」
女子有些遺憾,點了一份與上次相同的點心,琉璃端著點心出來時,托盤上還放著一隻木製的鐲子。「客人與桃花有緣,這隻桃木鐲子就送給客人了。」鐲子上雕著桃花枝,逼真非常,桃木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清香,沁人心脾。
「這怎麼好意思呢。」女子慌忙推辭,「不然店家給個價格,算是我買的吧。」
琉璃搖搖頭,「客人若是有心,便時時帶在身邊罷。」
女子收下鐲子,感謝店家的好意,琉璃只是笑笑,並不多言。
琉璃樹餐廳的庭院中,綠色衣衫的人劃著平板電腦,面前是一碟精緻的桃花糕。

女子聽從琉璃的建議,日日將鐲子帶在身旁。辦公室的同事察覺女子身上那股桃花香味漸漸淡了,精神卻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醫院中依舊有病人突然暴斃,留下的花瓣顏色越發鮮艷。
冥醫暗自觀察著這一切變化,每日下班后照例對著桃花樹伸出手,只是站得方位每次都有所不同。而除了第一次,之後冥醫手中都不曾再有過桃花枝。
是夜,一名綠色衣衫的人出現在桃花樹下,發冠束起淺綠的長髮,手持一面菱花銅鏡,淡漠的神情,注視著月光下桃花樹漸漸扭曲的陰影。冥醫則站在辦公室的窗前,一臉嚴肅。
桃花樹的陰影漸漸扭曲成人型,正是那位詭異暴斃家中的年輕醫生的相貌。仿佛察覺不到那名綠色衣衫人的存在,陰影穿過他的身體,一步一步朝著醫院病房走去。待到陰影離開桃花樹樹根範圍時,綠色衣衫的人瞬間展開一道陣法,將桃花樹罩在陣法之內。冥醫同時出手,手中金芒微動,尖銳的聲音響起,便聽陰影一聲哀嚎,反身向著桃花樹飛去,卻是撞在結界之上,又被結界灼傷。
陰影自知逃走無望,索性站定,周遭黑氣層層疊疊,「我不過寄生桃樹的陰影,並不曾傷天害理,兩位為何苦苦相逼。」綠色衣衫的人自陣法中緩步走出,冥醫也早已追出道,「哼,害人性命,還敢說。」
「我雖然是積怨而成,但真的不曾害人,這一切都是那名桃妖化成的女醫師所為。」陰影一口咬定,黑氣在不知不覺間緩緩擴散開。
「相傳百餘年前曾有怨靈為禍,一名修行者將其打敗并種下桃木以封印怨靈。」綠色衣衫的人清冷聲音響起,「此處醫院翻修時,傷及桃木根部,以至於封印之力削弱,你挑起他人心中怨恨,取他性命魂魄助你徹底打破封印,那個人便是第一位犧牲者,離奇死於家中的年輕醫生。你本想佔據那人身體方便行動,但畢竟被封印太久,不能熟練操控尸體。於是想要對那名女子下手。女子本身蘊含靈力,取她性命對你修為有所益處。只是你沒料想到,桃樹經過百年時間也已經成靈,雖不能言語,不能化形,亦無力將你重新封印,但是一段時間內憑藉本能保護那名女子卻是不難。」綠色衣衫的人淡淡說著,語氣聽不出感情,那團陰影卻是越聽越驚。自己的算計與作為,隱藏的很好,如何被那人得知的分毫不差。
陰影兀自心驚,聽得綠衣人接著道,「那名女子精神不濟不過是因為桃靈借用她本身的靈力抵抗你的侵襲。女子沒有受過訓練,使用靈力對身體負擔巨大。你自以為留下詭異的桃花瓣便能嫁禍他人,這個季節本不該有桃花盛開,反常為妖,女子身上的桃靈散發的桃花香更是不錯的理由。那名女子如果沒有來到琉璃樹餐廳,或許你的計劃能可成功,可惜,遇到我,你的算計簡直愚蠢的讓我不能呼吸。」
怨靈不言不語,在綠衣人說話之際已是將黑氣蔓延到他腳下,一聲暴喝,黑氣炸開,將綠衣人包覆其中。「哼,看穿我的計劃又如何,到頭仍是命喪我手。」
「讓你做出正確的判斷真是苛求了。」清冷聲音自怨靈身後響起,不等怨靈有所反應,綠衣人手中菱花銅鏡散出光華,將怨靈淨化殆盡。
冥醫則走到桃花樹下,伸出手,手掌中藍色光芒星星點點散出,飛向桃花樹根。「你都要我以靈力修補桃樹根了,還要那支含有桃靈部分本源的樹枝做成鐲子。」
「尋常綠豆湯,也沒有恢復靈力的功效。」
一藍一綠兩道身影,在夜色中消失,只留下一則耐人尋味的都市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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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樹餐廳之二·傀儡

夜色深沉,高檔的別墅區也僅剩路燈依舊亮堂,巡視的警衛繞著別墅區走過一圈,回到警衛室打盹。住客們早已睡得酣甜。一道人影利索地繞過保安系統,攀上二樓窗口,翻身進入,而後消失無蹤。沒有一絲聲響,仿佛鬼魅一般。
琉璃樹餐廳一如往常,琉璃在後廚試做新的點心,笇則專心撥弄著算盤,不知在算些什麼。一名身穿紫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闖進店裡,長髮在腦後梳成馬尾,頭上的蝴蝶髮夾煞是可愛。兩隻手腕上帶著造型特殊的護腕,同樣綴有蝴蝶的花紋。笇抬起頭,看了看那位年輕女孩道,「鳳蝶姑娘,別來無恙。」
「笇先生。」鳳蝶環顧店面,只有自己與笇兩人,「今日餐廳不營業嗎?」
笇搖搖頭,「琉璃只是在後廚忙。可惜笇不通醫術,主人也不在店內。鳳蝶姑娘可在此休息,等主人回來替你查看身上蠱毒。」說罷,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多謝笇先生。鳳蝶並無感覺不適,我想請你幫忙救人。」鳳蝶站在原地,面上是掩不住的優容。
「劍無極半夜潛入他人宅邸殺人,證據確鑿,鳳蝶姑娘希望我怎麼救他?」笇直視著鳳蝶,不急不緩地說道。
「笇先生,我相信劍無極是無辜的!」鳳蝶心情激動,話語之中卻並未有太大波動。
笇在心裡默默歎息,鳳蝶與劍無極這對小情侶,受了太多磨難。只是這次警方所掌握的線索,無一不是指向劍無極,並非一句相信便能輕易洗脫嫌疑。「鳳蝶姑娘你應該知曉,餐廳並不能干涉人間界的律法與正常運行。劍無極殺了人,你若是執意想要救他,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想好了嗎?」
鳳蝶的眉頭鎖得更緊,卻是毫不猶豫轉身離去仍是那句,「我相信劍無極。」
琉璃端著試作品自後廚出來時,正好看到鳳蝶離開的背影,將點心端到笇的面前,卻發現笇對著餐廳的門口發呆。半晌,對著琉璃歎了口氣道,「你覺得,劍無極真的會去殺人嗎?」
琉璃愣了愣,笑道,「你從頭再查一遍不就知道了。」

「聽說了沒,昨晚又有一名貪官被人殺了,這已經是第五起了吧!」冥醫還沒踏進辦公室,便聽到裡頭的兩位姑娘在討論。
「這次警方似乎找到了兇手的線索,只是還未公佈嫌疑人是誰罷了。」另一名說話的女子埋頭看著病例,右手手腕上戴著一隻桃木鐲子。
「唉,那位嫌疑人也算的上是行俠仗義的俠客了。他殺的那幾個人,哪個不是惡名昭彰,要我說,他是為民除害,根本不該被抓。冥醫老師你說呢?」
冥醫認真地看著那名同事,「一個人沒有權利去制裁另一個人,否則,律法便形同虛設。而殺人就是殺人,任何理由地殺人,都應該受到責罰。」
同事還想說些什麼,戴著桃花鐲的女子將一大疊的病例放在她面前,「還是先將工作做完吧,這些事情,自會有法官來衡量。」
五起手法相同的殺人案,前四次毫無破綻,為何第五次卻有所紕漏,是模仿作案或者兇手有所鬆懈?冥醫隱隱感覺到這個案件有些詭怪。恰巧,一封未曾寫明收件人姓名,卻繪了一朵杏花的信件送到冥醫手中。冥醫一邊腹誹著寄信人的壞心眼,一邊拆開信件,「殺人者劍無極」六個字讓冥醫心裡有些驚訝。無論是鋒利的字體亦或是信封上的杏花,都說明了這封信是那個人所寫,特意告知自己,只怕殺人者雖是劍無極,案件卻與自己所想一樣,另有蹊蹺。
將信件收好,杏花君飛速在手機上敲下一段信息,按了發送。同一時間,負責此次案件的重要人員,都收到了一封來自警局總局的郵件,自萬濟醫會聘請了一位資深醫師來協助調查并重新檢驗五起兇殺案的尸體情況。
發完信息,專心翻閱著病例的冥醫,聽見身後一陣騷動,戴著桃花鐲的女子雙手捂住耳朵,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另一名同事試圖緩解女子的痛苦,卻是毫無效果。女子捂著耳朵,幾乎將身子踡成一團,突如其來的痛感自耳道刺激著大腦神經,卻是連一句疼也說不出。冥醫將手搭在女子手腕上,正常的脈搏跳動表示女子並未有內在的健康隱患。瞥了一眼桃花鐲,也不曾有邪物企圖附身痕跡。此時女子面上的痛苦之色漸漸緩解,蒼白的臉上冷汗森森,緩緩放下雙手,女子歉意的笑笑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你是怎麼感覺到疼痛的?為何要捂住雙耳?」冥醫皺著眉,詳細地詢問女子的症狀,手中散出點點肉眼不可見的淺藍色熒光,飛向女子。
「剛才傳來非常尖銳的聲音,刺得頭疼。我捂住耳朵,聲音卻不見減弱。」女子回憶著方才的感受,手不自覺地抬起想要捂住耳朵。
「可是,我並沒有聽到有這樣的聲音啊……冥醫老師呢?」一旁的同事插話道。
冥醫搖搖頭,而後追問女子道,「你之前有遇到的狀況嗎?」
「有過幾次,我以為只是普通的耳鳴,偶爾伴有輕微頭痛,並沒有這次這麼嚴重。」女子面色依舊蒼白,聲音已是恢復正常,不再虛弱。
聽著女子的描述,冥醫一時也無法定論是何原因,只能以自身靈力幫助女子的恢復。

警局的驗尸房中,五具尸體並排放置,幾名小警員在外面討論著那名來自萬濟醫會的醫生到底是何方神聖。「還記得之前那個桃花瓣殺人事件嗎?咱們局里的人沒一個說得上那個年輕醫生的死因,據說那個醫生只是看看照片,就找到了兇手的線索了。」
「這麼神奇?那最後兇手抓到沒?」
「誰知道呢。只曉得上頭匆匆結了案,還把檔案封存了,不許任何人查閱。」
「越說越玄,難道那個醫生還是個半仙不成?」
「可你說,兇案現場的照片,上頭真會隨隨便便給一個半仙看嗎?」
幾個小警員還在胡亂猜測,一位淺藍色短髮,穿著藍色襯衫的中年男子由法醫陪著來到驗尸房門口。「除了染了頭髮,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嘛。」幾名小警員在心中暗道。
五具尸體按照被殺的順序從左到右排列著,除了脖子處一道明顯的傷痕,身上並沒有其他明顯的外傷。前四具尸體,傷口明顯是自右向左劃開勁動脈,而第五具尸體卻是自左向右,傷口的整體位置更偏向左側頸,且明顯比之前更深。冥醫以手指比劃了一下可能造成傷口的角度位置,問道,「可以確定兇手每次都是自窗口進入,窗口都是在被害者的左邊嗎?」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冥醫讓陪同的法醫以尸體為標準,站在現場窗口的位置。那名法醫不明所以,這位傳說中的醫生所看到的與自己並無不同,也沒有特殊之處,為何會被總局特意聘請來協助此次調查。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封寄給負責案件重要人員的電子郵件,並非出自總局之手。
見法醫站著未動,冥醫催促道,「別站著發呆,時間可不等人。」心中雖有些不樂意,法醫依舊站在了第五具尸體的左邊。
冥醫的眉頭微微皺起,走到一旁取來一把手術刀,握著刀柄,站在尸體右邊,將手術刀擱在尸體頸部,「鑒於被害人並無掙扎時造成的傷痕,應該是在睡眠中被人殺害。看傷勢,兇手下刀時應當是站在我這個位置,才能造成自左向右的傷口。但是,兇手既然是從你的位置進來,那為什麼要特地繞一個方向呢?而且傷口的位置偏差比之前都大。」
同一時間,第五起被害現場,悄然出現一名戴著眼鏡,手執算盤的男子身影,徑自穿過守備的警員與警戒線。染血的床單已經被拿去化驗,床上是繩索勾勒出的尸體被發現時的狀態,噴濺而出的血跡依舊留在墻上地上,一道平整劃痕自床邊地上一直延續到墻上。男子靠近劃痕后,微微皺起眉,而後憑空消失在現場。
驗尸房中,法醫順著冥醫的思路想了想道,「你是說第五起殺人案與前四起並無關係,只是巧合?」
「殺人者便是劍無極。只是,可能需要給他做精神鑒定。」冥醫的話讓法醫有些震驚,這個人是如何憑著傷口就知道殺人者是誰?
「冥醫老師,你是怎麼知道兇手的?監控錄像拍到兇手的畫面並沒有公開啊。」
「什麼監控錄像我是不知道。但是第五具尸體身上明顯留有劍氣。而這個傷口,應該是反手握刀造成的。確切的說,這個人並不能算是被劍無極殺死,而是恰巧被劍氣波及致死。」冥醫留下結論,走出驗尸房,心中疑惑卻沒有得到解答,陪同的法醫則呆呆地站在尸體面前,嘗試消化冥醫留下的結論。
當冥醫推開琉璃樹餐廳的門時,早已過了晚飯時候,餐廳的庭院中,綠髮青衫的人坐在琉璃樹下低頭劃著平板電腦道,「辛苦了。」冥醫也不客氣,靠著樹坐下道,「你也知道我會辛苦,真是精的出嘴,笨的出力。」
「能者多勞嘛。」青衫人的尾音微微上揚。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查看。」
「我只不過是一介書生,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祭司大人仁心仁德,博學多才,自然要勞煩祭司大人。」
「欸,停,別褒。反正你就是吃定我就是了,再講我也早不是什麼祭司了。」冥醫揮揮手,無奈地妥協。
「琉璃去見劍無極,劍無極對自己殺人的事實供認不諱,但卻說不出作案的細節。」話鋒轉,青衫人以一貫波瀾不驚的語氣陳述著,「而笇的現場勘查結果與警方一致。」
「那笇應該有看出,最後一個人是死於劍無極的獨門劍法,前四個人,只是被普通刀刃割開勁動脈而已。」冥醫接著青衫人的話頭道。
「你的結果?」停下手中動作,青衫人看著冥醫問道。
「凶器應該是刀刃較長的利器,比如西瓜刀,甚至長劍,唐刀也有可能。五起命案,明顯是同一種凶器造成傷口。既然第五起確定是劍無極,那之前四起也是他無疑。」冥醫道,「入室殺人,按理應該攜帶比較輕便小巧的凶器,比如匕首,短刀,甚至使用被害人家中的廚刀也可以理解,比較容易藏匿凶器。劍無極為何要反其道而行?」
聽著冥醫的敘述,青衫人雙眼微微瞇了一下,突然發問道,「杏花,你的輕功如何?」並將第五起命案別墅附近的環境圖遞到冥醫面前。
「只要知道警衛排布以及監視器的位置,要避開不是問題。嗯?」冥醫意識到不對,驀然打住。青衫人接著道,「劍無極潛入時並未被監視探頭捕捉到,卻在離開出現在探頭的範圍內又從同一邊離開,仿佛是故意告知自己的存在。」
一陣沉默,青衫人在心中羅列出了數種可能,冥醫則思索著劍無極精神分裂症復發的可能性。

另所有人訝異的是,當天夜裡,發生一起入室殺人未遂的案件,嫌疑人當場被抓住,連夜審問,卻是只得到一句回答,「這樣的人渣該殺。」神情癡呆。
次日,帶著桃花鐲的女子又一次頭痛欲裂。以自身靈力緩解女子疼痛時,一位男子敲開了冥醫辦公室的門。男子用髮帶將一頭淺綠的長髮束在腦後,綠色的長袖汗衫,配上一條牛仔褲,平易的裝束掩蓋不住那人清冷疏離的氣質,暗金的雙眸掃過女子,眉頭微皺,臉色不知緣由越見蒼白起來。
「蒼離!」注意到綠衣男子的變化,冥醫一手抓過男子的手腕,男子自顧自的向著醫院偏僻處走去。冥醫不敢用力,反倒是被男子牽著走。待男子停下腳步,冥醫立刻吼道,「臉色這麼差,不在餐廳呆著,你是出來幹嘛?」
被稱為蒼離的男子淡淡道,「劍無極,與那位殺人未遂的嫌疑犯,都曾是這裡以為精神科醫生的病人。」
「這種理由用得著你親自跑一次嗎?」
「事實證明,很有必要。」默蒼離向著冥醫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女子,是第一次頭痛嗎?」
「她自己說之前就有過,只是最近越來越嚴重。就是昨天也有過。」冥醫道。
「恩,那就對了。」默蒼離的聲音比在琉璃樹下是暗啞許多,微微待著喘息。「我無事。」說話間,默蒼離不知從何處取出平板電腦,上面是一張精神科醫生的照片。「催眠,精神控制,借用精神上的弱點來控制他人,這種手段太拙劣了。」
冥醫想了想,立刻明白是怎樣一回事。同一辦公室的那位女子,本身懷有靈力又未經過修煉,無法隔絕不必要的靈力感知。在精神控制的術法施展時,反而比能可以靈力護身冥醫更明銳的察覺到變化。而默蒼離則是將自己的護身術法解除,才會有與女子相同的反應症狀。
「唉,我去護著那位女子,如果他……至少不能讓她再痛苦。」冥醫很清楚默蒼離想要怎麼做。

精神科室中,默蒼離與醫生單獨相對。刻意洩漏一絲本身的修為,同樣懷有靈力精神科醫生立刻察覺,暗自運用術法,表面上循循誘導著默蒼離說出自己最在乎的人或事。「我看著許多人因我而死,我不能完全杜絕犧牲。」清冷的嗓音訴說著自己求醫的理由,醫生試圖以此為弱點來控制默蒼離的精神,讓默蒼離成為自己的殺人傀儡。卻是發現默蒼離的精神如同無邊深淵,自己仿佛陷在茫茫海洋中的小舟。掙扎著想要收回術法,聽到默蒼離的嗓音自心頭想起。「為何操控他人?」醫生咬著牙,努力維持自己的精神,「死的那些人,哪個不是惡貫滿盈,我不過是讓有能力的人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對上默蒼離視線,醫者接著道,「我也是為民除害,並未做錯。」
默蒼離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起身離去,「想要控制默蒼離,是你最大的失策。天道輪迴,後果自擔。」話音落,醫者心裡最後一絲清明消失殆盡,留下一聲哀嚎,以及一名癡癡傻傻的瘋子。

被判無罪的劍無極走出警局時,正看到鳳蝶在焦急地張望尋找,快步跑過去抱住鳳蝶,兩人並肩走在回去的路上。琉璃樹餐廳收到一個精巧的小盒,裡頭是一隻猩紅色的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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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琉璃樹餐廳之三·忘情蠱

隔著琉璃樹餐廳兩條街,開了一家名為「忘情」的小店,店裡出售各式各樣的水晶球,水晶球中有著流光轉動,配上店內昏暗的燈光,一片妖冶。店主人是一位金色捲髮的美麗女性,微微勾起的嘴角,舉手投足間都讓人感覺她風情萬種。店開了有些時日,店裡生意不錯,不時會有人前來光顧。
一名大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有些猶猶豫豫,盯著價目牌看了又看,店主人輕輕笑了笑,「小妹妹慢慢考慮,姐姐的店在這兒也跑不了。若是決定好了想買,姐姐給你打個折。」小姑娘咬了咬牙,轉身離開,走出店門口,忍不住向店裡張望幾眼才跑開。店主人一雙碧色的眼睛瞇了瞇,「呵,這次,會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小姑娘一路低著頭,走得很慢很慢,想到回家后便要面對父母無休無止的爭吵,小姑娘停了腳步,在街角把自己縮成一團。「水晶球可以改善心情,小妹妹有什麼不順心,不如買一個回去。」店主人的聲音在腦中回響,如果是真的,是不是可以讓父母和好如初呢?發覺天色早在不知不覺黯淡下來,小姑娘心焦地站起身,卻因為蹲了太久站立不穩,一個踉蹌,栽進一個白衣人的懷里。「啊,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慌亂地道著歉,白衣人溫和地道,「你有沒有受傷?」小姑娘抬起頭,那個人五官跟聲音一樣柔和,帽兜下是不同於常人的銀白色頭髮。「對不起……」小姑娘感覺臉上有些燒,不由低下頭,連帶著說話的音量也輕了不少。扶著墻自己站穩,等麻掉的雙腿有所好轉,白衣青年則站在一旁,確認小姑娘並沒有受傷,白衣青年才放心離去。
回到家,男人不耐煩地抽著煙,時不時吼兩句,女人哭哭啼啼地說自己苦命,一地的陶瓷,玻璃碎片。看到小姑娘回來,男人又是將女人一頓罵,女人哭得更兇。小姑娘默默收拾了滿地碎片,然後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爭吵聲,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打人的聲音,透過房門傳入小姑娘耳中。用枕頭被子將自己整個蒙住,將聲音隔絕,小姑娘心裡默默盤算著,要怎樣才能湊足錢把水晶球買回家。

白衣青年拉低帽兜,低著頭在街上走,心裡有些掛念方才那位小姑娘的情況。小姑娘看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身上沾染了一絲非人的氣息。循著小姑娘走來的路,白衣青年停在「忘情」門口。店內的氣息讓青年有些不適,皺了皺眉,踏進店門,只一瞬,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雖然即刻隱去,卻被眼厲的店主人看見。放下手中的活計,店主人走到白衣青年身旁,「好一位俊俏的小哥,可是為情所困?來了店裡便是有緣,姐姐也不收你錢,送你一顆水晶球助你修為吧。」說話間,伸手一翻,將一顆透明的水晶球遞到青年面前,含笑看著他。白衣青年微微欠身,婉言拒絕了店主的好意。「真是可惜。」店主人也不強求,「小哥日後若有需求,可以儘管跟姐姐開口。」目送著白衣青年離開,店主人隨手將水晶球擱在貨架上,銀色的流光自水晶球中心散開,劃出水紋的樣子。「真是可惜啊……」
以自身修為抵擋店裡的氣息,白衣青年憂心更重,「忘情」開在鬧市,來來往往的人必然會在受到影響。人間界的事情本不該插手,但是坐視他人受難卻是做不到。白衣青年漫無目的地走著,對於人間界,他並不熟悉。
「歡迎光臨琉璃樹餐廳。」突然在耳邊響起的溫潤聲音讓白衣青年有些驚訝。自己竟然步入了餐廳卻不自知。本想立即告辭,腳步竟是不聽使喚,向著某處墻壁走去。琉璃側身攔在白衣青年面前,「再往前,便要撞墻了。」
「啊,抱歉,是俏如來失神了。」禮貌的道歉,白衣青年忍不住多看了琉璃一眼,剔透,是青年對那位服務生的印象。
餐廳庭院中,一雙暗金色的眼睛看著這一切,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菱花銅鏡的花紋。
「嗯?能可感知你的存在,這個小子,果然不簡單。」冥醫靠在琉璃樹下,淺淺抿一口清酒。
「你認為,他能符合我的期待嗎?」默蒼離將目光自俏如來身上收回,落定在手中銅鏡上。鏡中映出的容顏有些模糊,默蒼離取出隨身的拭鏡布,一遍一遍擦拭。
餐廳中,琉璃問俏如來道,「王子殿下為何來此?」
特別的稱呼,俏如來對琉璃更加在意,心中默默尋思著一家餐廳的服務生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卻是不忘回答琉璃的問題,「俏如來只是無意間路過。」
琉璃搖搖頭,再問,「若非有所求,是無法進入餐廳,殿下為何來此?」
相同的問題,俏如來愣了愣,「嗯……俏如來希望可以熟悉人間界。」
「中原與人間界素無往來,殿下到底為何來此?」
「這……為了救人。」俏如來答完,驀然想起,剛到人間界時,水土不服,恰巧遇到一位淺藍色短髮的醫者替自己治療,并無意間說起過,人間界有一位神秘人,只要能可付出對應的代價,便能完成任何委託。方才服務生也說,餐廳只有有所求的人才得以進入,莫非,這間餐廳與那位神秘人有所關聯?思緒至此,俏如來對著琉璃,微微欠身道,「俏如來愿以任何代價,換得先生相助。」
琉璃側身避開俏如來的行禮,笑道,「殿下是希望琉璃替殿下救人嗎?那殿下希望琉璃救誰呢?救到何種的地步?」看俏如來還有迷茫,琉璃接著道。「殿下既然還未想好委託,也不急於一時。或許,有些事情,殿下自己也能夠解決。」
目送俏如來離開,冥醫有些好奇地問道,「現在是怎樣一個狀況?放他進入又讓他離開。」
「你應該清楚,他能進來,證明他有所求,並非我有心放他入內。」默蒼離擦拭著手中銅鏡。
「知道你一視同仁。只不過,之前幾次他路過餐廳門口都無法踏入,這次卻是為何?」冥醫皺起眉,一口將盞中清酒一飲而盡。
「心有掛懷,自然會有所求。現在,就看他的委託是什麼了。」

俏如來再次來到「忘情」門口時,正巧看見之前那位小姑娘抱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出來。紙盒中透出的氣息,俏如來立刻知道裡面裝了什麼。小姑娘看到俏如來,不同於之前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姑娘笑著跟俏如來打了招呼。
「你還好嗎?」俏如來有些擔心,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小姑娘將水晶球帶回去,卻又無從解釋。
小姑娘以為俏如來是在說上次撞到他的事情,仰著笑臉道,「只是不當心而已,早就沒事啦!大哥哥你不用擔心。」
「之前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已經解決了嗎?」始終介懷小姑娘之前的樣子,于現在幾乎判若兩人,俏如來忍不住詢問。
一瞬間,小姑娘的表情黯淡下去,隨即又扯出一個笑容,「恩啊!店主姐姐說,水晶球可以改善心情,我將水晶球買回家,父親母親就不會吵架了。」說話間,俏如來感覺到那股令人不適的氣息有些增強。
將長年隨身的念珠自腕上取下,遞給小姑娘,俏如來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希望蘊有自己靈力的念珠能夠保護小姑娘,還有她的家人不受水晶球的影響。
小姑娘回到家后,將水晶球藏在自己房間里,她向店主確認過,只要放在家裡,無論是哪個角落,都可以替人收拾心情。這樣便不用擔心父母吵架時將水晶球砸壞了。水晶球中,流光也在悄然發生變化,原本只是微弱的幾縷,等小姑娘第二日早晨起來時,已經溢滿整個水晶球,只是顏色依舊淺淺淡淡。「孩子他爸,晚上早些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啊。」女人在廚房洗著碗,對著出門的男人喊道。「孩子他媽也別太操煩,讓你嫁到這個家是讓你享福來的,我走了。」看到這一幕的小姑娘有些呆滯,愣愣站在那裡。「閨女,怎麼站著發呆?快來吃早飯,一會兒媽送你上學去。」女人拉著小姑娘的手走到餐桌旁,小姑娘這才回神,「哇——」的一聲哭出來。女人有些慌亂道,「是媽弄疼你了嗎?閨女不哭,媽給你揉揉。」小姑娘一把抱住女人,只是不停哭,多少年,她都沒能看到父母對彼此好好的說一句話,只是一個晚上,這一切便仿佛做夢一樣成為現實。房間裡,水晶球的顏色有些加深。
拉低帽簷,俏如來安靜地站在「忘情」的街對角,看著各色各樣的人進入又離開,心中細細梳理著疑問。餐廳中那位自稱琉璃的人與在一旁不曾出聲的結賬人都不是普通人類,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如何得知自己的來處。還有自墻壁中透出的氣息,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位琉璃先生似乎是有心阻止自己繼續往前,是藏了什麼?而他之後的話似乎又有所指,到底是什麼?比起「忘情」,琉璃樹餐廳更加神秘。
「欸,少年仔,是你啊,站在這幹什麼?」一隻手在俏如來面前晃了晃,俏如來收回思緒,轉頭看去,便見一位淺藍色頭髮,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身旁。
「啊,是冥醫先生,多謝先生之前替俏如來治療。先生是有事前來嗎?」俏如來擔心這位醫生也是要去那家「忘情」,自己該如何阻止呢?
冥醫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我現在在那邊的醫院上班,這裡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餐廳,趁著午飯去嘗嘗。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要不要跟醫生我說說?」
「可是琉璃樹餐廳?」俏如來心中微動,不及細思,便已開口。
「什麼琉璃樹餐廳啊?這附近有這家店嗎?」冥醫歪歪頭,好奇地看著俏如來。
俏如來道一句抱歉,跟著冥醫一路走,路過琉璃樹餐廳是不經意多看了一眼,再看冥醫,似乎看不到琉璃樹餐廳的存在,轉進巷子,在一家小餐廳里尋了位置坐下后,俏如來向冥醫打聽,傳聞中那位神秘人的消息。
「你想見那個人哦?不過我勸你還是別找他比較好,他,真不好相處。」冥醫將手扶著額頭,說得有些無奈。
「聽冥醫先生的口氣,先生是認識那位神秘人嗎?」俏如來問道。
「誰要認識他!你想要找他,只能看緣分,我幫不了你。」冥醫向著俏如來碗裡夾菜道,「我只能提醒你,你如果希望他幫你,那就必須要準備好付出代價,若否,你最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他的開價可不便宜。」
「俏如來多謝冥醫先生。此外,請冥醫先生多加小心。」
「我會。」
俏如來跟隨冥醫離開「忘情」后,一位白襯衫,黑領結的男子自暗處轉出,走進店裡,店中妖氛瞬間暴漲,水晶球中流光亂竄,似要離開水晶球的範圍。暴漲的妖氛寒氣攝人,讓路過的行人不自覺地繞行,而原本在店裡挑選的客人,也慌忙離去,一時之間,「忘情」周遭,只有男子與店主人兩人。
男子仿佛察覺不到變化,從容不迫站在店裡,一個一個細心挑選著水晶球,店主人坐在收銀處,目光隨著男子動作,不曾放鬆。待男子看完一個貨架水晶球時,店主人款款走到男子身旁,開口道,「這位客人,可有中意的水晶球?」
「嗯?聽店家口氣不善,可是琉璃做了什麼讓店家不滿的事情了麼?」男子微微笑著,將手中水晶球放回貨架。
「哦?琉璃?」店主人回味了下這個名字,輕笑道,「呵,真是人如其名,剔透得緊。就算笑得好看,心裡的感情也瞞不過姐姐的。姐姐我實在不忍心,看客人如此悲傷啊。」說話間,店主人伸出右手手指,點在琉璃右胸口,輕輕畫了一個圈,左手勾上琉璃的後頸,整個身子向琉璃身上傾倒。右手憑著身子的掩護,在方才畫了圈的地方,悄無聲息穿透胸膛,在琉璃身體里摸索。琉璃笑著站定,也不推卸,也不迎合。倒是店主人突然變了顏色,抽回右手,後退一步,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在下琉璃。」不變的溫和笑容,店主人看著,只覺得如同如墜冰獄。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店主人冷哼道,「忘情真是小看了客人,連心都沒有。」而水晶球里,流光隱隱鉤織成箭矢的樣子。
察覺到變化的琉璃也不著急,背靠著方才看完的貨架,「是店主人高看琉璃了。琉璃不過物靈,自然無心。」
「既然無心,你身上那股悲傷的氣息又是何來?」不等琉璃回答,水晶球中流光射出,直奔琉璃而去,只有方才被琉璃觸碰過的水晶球,流光維持著箭矢的模樣,卻沒有動靜。
一道藍光比箭矢更快,衝到琉璃面前,藍光之下一名戴著黑色邊框眼鏡的藍衣男子手持算盤,另一隻手在算盤上劃過,算珠飛射,將箭矢盡數撞散,而後飛回算盤。
「好友來得真是及時,不然琉璃免不了要掛了彩回去。」琉璃對著來人笑著道。來人板著面孔輕輕哼了一聲,皺著眉撥了撥手上的算盤,「我不想替你招待客人。」
「又來了一個。」忘情將喉頭的血吞下,伸手捂住右腹,「想要殺了忘情,可沒這麼容易啊。」
藍衣人瞥了忘情一眼,抬腳往店外走去,「這地方的氣息讓人不適,記得你欠我一顆算珠。」琉璃笑著跟出店,卻又回頭對著忘情道,「目前尚無人委託,我與笇只是前來看看,並不能對店家做什麼,還請店家放心。」
兩個人莫名出現又莫名離開,忘情暗自對上了心。「琉璃……呵,知曉了名字還怕查不出是什麼人與我作對嗎?」將店裡雜亂收拾妥當,收斂妖氛,水晶球店附近漸漸又恢復了熱鬧。

三日後,俏如來再次踏入餐廳,除了琉璃與笇,另有一位綠色長髮的男子坐在餐廳內。長髮以發冠束起,身上穿著墨綠色的長衫,頗為古式的打扮,手中卻劃著平板電腦。
「殿下的委託是什麼呢?」琉璃依舊掛著笑容問。
「俏如來想請先生收我為徒。」走到青衫男子面前,俏如來屈膝跪地。
「你我是第一次見面,你如何確定,我是你想找的人。」將俏如來扶起,男子淡然開口,清冷的嗓音聽不出情緒,卻讓俏如來感覺莫名威壓。
「不是俏如來確定,而是先生告知俏如來的。」俏如來理了理思緒,對上男子的視線道,「琉璃先生曾說,只有有所求的人,才能夠進入餐廳。先生坐在店中,琉璃先生卻在門口等著俏如來的到來,如若不是店中另有他人能夠接受委託,那便是先生並無所求。無所求卻進入餐廳,我想先生應該便是餐廳的主人,亦是傳聞中那位能可完成任何委託的神秘人物。」
「為何想要拜師。」將視線轉回平板電腦。
「為了救人。」俏如來答得乾脆。
「救誰呢。」
俏如來暗自握了握拳,一字一字道,「天下人。」
男子停下手中動作,「吾名,孤鴻寄語默蒼離。俏如來,莫要以為拜我為師,我就會幫你,所有的事情,我只會旁觀,就算你做錯了,我也不會插手干涉,你要自己擔起後果。」並無起伏的語氣,卻讓俏如來感覺似有萬鈞壓身。察覺到俏如來的情緒變化,默蒼離接著道,「感覺壓力嗎?既然你決心要替你的父親分擔,那你需要的就是這份壓力。這份壓力當年是你的父親承擔,現在該是你承受的時候了。」
俏如來垂首答是,默蒼離站起身,向著餐廳的某處墻壁走去,俏如來慌忙跟上,發現正是之前自己險些撞上的地方。默蒼離兀自穿墻而過,俏如來有些猶豫,墻面上隱隱顯出水紋,俏如來自嘲地笑了笑,踏入墻中。墻後是一方小小的庭院,說是庭院,只有中間一棵血紅色的琉璃樹,珠葉隨著清風擺動,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啊……」看到這片景色的俏如來低呼出聲,「原來是琉璃。」
「現在你有閒情去想別的事情嗎?」默蒼離站定在樹下,暗金色的雙眸直視著俏如來。
「這......俏如來知錯。」微微低下頭,俏如來又是一驚,自己以靈力幻化的外形竟是莫名消失,而自己卻毫無察覺。不行,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收斂心神,俏如來將自己整理到的線索一一道出,「那股讓人不適的氣息是自水晶球中散出,俏如來原本懷疑店主人並非人類,但靠近時卻感覺不到特殊的氣息,恐怕水晶球中的流光才是本體。在人的感情產生變化時,可以感受到氣息變得強烈,俏如來猜測,或許是為了侵蝕他人的感情。如果能夠將水晶球封印,便不會再有人因此受害,只要查明進貨的渠道,賣出的對象,就能阻絕後患。」
「你為何認為那家水晶球店有問題?」
「因為店中的氣息太不尋常。」俏如來回答著問題,心中默默思考著為何默蒼離突然這般詢問。「啊,徒兒明白了。反常為妖,所以徒兒察覺到店中有問題。如果店主人是普通人,那應該跟店內氣息不同才是。」恍然察覺自己的錯誤,俏如來在心中重新整理排布線索,眉頭越皺越緊。
「俏如來,如果你想要救人,那你的動作要快了。」見俏如來已經有所排布,默蒼離出聲提醒,而後便專心滑動平板電腦。
聽到這話的俏如來恭敬地告退,走出餐廳時,琉璃笑著道,「殿下要小心店主人,莫要莽撞了……」還待說些什麼,卻被默蒼離一聲「琉璃」打斷。向著俏如來欠了欠身,琉璃走去後廚。對著琉璃的背影道了謝,俏如來感知了一下自己隨身佛珠的方位,將帽兜拉上,朝著某一處人家走去。「看來只有在庭院中才會使改變相貌的術法失效。術法失效與恢復我都不曾察覺,難道師尊也是中原人嗎?師尊打斷琉璃先生的話,又是什麼原因呢?」思考並不影響俏如來的腳程,很快便來到了小女孩的住所。老式的公寓外墻斑駁,即便是白天,樓道里的光線依舊顯得昏暗。尋到佛珠靈力最強的所在,俏如來剛想要伸手敲門,卻見門自己開了,女人一臉漠然地走出房間,也沒看俏如來一眼,徑自從他身邊走過。女人身上還有一絲淡淡的妖氣,俏如來知道,是那種水晶球里的氣息。將身形隱去,用術法將自己傳入門內,佛珠被放在一顆普通的水晶球旁,感應到自己主人的到來,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佛珠纏在手上,俏如來尋遍整個屋子,都不曾見到其他的水晶球,屋裡殘留的妖氣也幾乎不可察覺。將視線轉回水晶球,俏如來心中明了,其中的妖類,不是侵蝕感情,而是根本以感情為食,等到這家人的感情情緒都被食用完后,妖類便自行離去。而自己的佛珠雖能使人減少所受到妖氣侵蝕,卻不能阻隔感情的流露,遇到這樣的妖類,根本無用。「所以師尊才會要我動作快。是俏如來的過失。」替屋子佈下一層結界,尋常魑魅魍魎再想要傷害這家人,倒也不容易,也算是俏如來為自己的過錯對小女孩的一點補償。
攥緊手中佛珠,俏如來再次踏入「忘情」,一身修為將店中妖氣沖散不少。店主人忘情有些訝異地看著俏如來,旋即換上笑臉,貼近俏如來道,「小哥可是來取水晶球的嗎?前些日子看你在店門口張望許久,終於下定決心了嗎?」聲音婉轉,撩人心魂,俏如來垂下眼,不溫不火道,「是,俏如來下定決心,要來封印你。」忘情聽罷,不怒反笑,「小哥你可真會開玩笑。」說話間,方才散去的妖氣又重新聚集,只是在俏如來周身一吋處在不能向前。俏如來手捏著法訣,卍字法印自腳下踏出,升起一道屏障,卍字法印越轉越快,屏障不斷擴大,以此想要將瀰漫的妖氣驅散。忘情也不見慌亂,水晶球中流光化作利箭射出,利箭穿透俏如來的護身屏障后,幻做鎖鏈,在俏如來周圍纏繞,「現在是誰封印誰呢?」
行動受制,俏如來倒也並非無力反抗,忘情一時也無法吸食俏如來的感情,雙方僵持,便聽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道金芒劃破鎖鏈,而後一份為二,在空中折轉,向著忘情右腹傷處而去。俏如來趁機退到店外,將手中佛珠結成陣法,在入口處落下封印。側身閃過金芒,忘情冷哼一聲,化成一縷青煙,消失在店中。
水晶球店附近的暗巷里,一位淺藍色頭髮,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看著店裡發生的搏鬥,青煙在醫生身後凝聚成形,伸手便向醫生後心拍去,一掌穿心,卻不見那位醫生有任何反應。青煙一驚,察覺不對,想要再退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果然是忘情蠱。如此光明正大的吞食感情,將他人變為毫無感情的人偶,可是不同於你族一貫的作風啊,難怪那個少年仔會來找蒼離。」醫生自一旁顯出身形,手中捏著一口無影金梭。「你是……冥醫?呵,是那個人讓你來殺我的嗎?只是不知,殺了我,後果是報應在誰的身上。」
「餐廳並未接到殺你的委託,所以,我也不會動手。但是,那個少年仔不屬於餐廳,現在,是他想要封印你。」
「憑他,封印我根本笑話。」
「水晶球中的流光是你分身,每一個都會分享你的一部分靈力。俏如來將你的店面封印,現在,你還能留下多少修為呢?去告訴那群人,別打蒼離的主意。」說完,冥醫解了對忘情的禁錮,轉身離去。

回到餐廳的俏如來,正看見冥醫與默蒼離在琉璃樹下休息,毫不意外地向冥醫問好,默蒼離以一貫清冷的嗓音道,「知曉自己錯在哪裡嗎?」
「錯估了對方的實力,將自己陷於險地,多虧冥醫前輩出手相救。徒兒對忘情蠱的情報,知道的還不夠。」俏如來垂著頭道。
「你在疑問,為何我早已察覺卻不出手。」默蒼離看著俏如來,陳述著俏如來的疑問。
「……是。」俏如來坦然地承認。
「一戰之後,你應該已經察覺,你的術法,在人間界有所限制。中原與人間界素無往來,也不能互相干涉,你去救人,便是干涉到了人間界的正常運行。所以,並不是你錯估了對方的實力,而是錯估了自己的實力。你能做多少事情,能做到什麼程度,你需要自己考量清楚。」
「是,俏如來謹記。」
等俏如來離開后,冥醫問道,「你不告訴他,這樁事情的背後是有人在推?你就不怕他因此喪命?」
「他并沒有你想的這麼生嫩,不用為他擔心。」
琉璃樹下,一如往常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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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樹餐廳之四·權利塔羅

「冥醫老師,急救室請您趕緊過去一下。」擱下電話,冥醫急匆匆地向急救室跑去。雖然是中醫藥劑與針灸的專科醫師,但整個醫院的醫師都曉得,這位冥醫大夫實際上對各科各系的病症與治療方法都了若指掌,外科手術,內科調理,全部精通。因此,冥醫去其他科室幫忙的情況便十分常見。
趕到手術室,急於查看病人狀況的冥醫沒察覺,一縷若有若無的術法氣息消散。病人的基本資料顯示,他是鄰近一所大學的學生,而就在冥醫自辦公室趕來的時間里,早已有醫護人員對他進行了急救。「患者送來的時候,呼吸心跳都已經停止,沒有明顯的外傷,也沒有中毒或者過敏的跡象。」
「他的心肺功能已經恢復,各項身體機能也屬正常。過不久就可以轉醒。」冥醫仔細地為患者檢查后轉身問身旁的醫護人員,「所以你們著急喊我來的原因是什麼?」
「我們,找不出病人的窒息原因。」醫護人員開口時自己也有些不能相信。
「脖頸處雖然有掙扎時留下的抓痕,但是現在還看不出被掐或者繩索勒過的痕跡。既然也不是中毒或者過敏,確實奇怪。送他來的人呢?」冥醫問。
「應該在外面等候。」

俏如來剛到人間界時便偽造好了自己的身份,而現在,坐在講堂中聽課的俏如來有些心慌。碟仙,筆仙,水晶球占卜,塔羅牌,學生們用似是而非的方式占卜,測算一些無關緊要的所謂「未來」,卻不知道,錯誤的方式並不止測算的結果不準確而已。一些不好的氣息,會隨著學生的召喚盤踞在校園,雖不致命,多少也是有害。所幸,俏如來就讀的大學暗藏高人,那些聚集的邪氣,總會定期消失地一乾二淨。好不容易等講師講完課業,俏如來著急想要確認自己心慌的緣由,卻被一位背著畫筒的人喊住,「請問,你可是史精忠同學?」
「是,我便是史精忠,請問學長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少年白髮,身具佛氣,我應當沒找錯人。不才兼劣生畫山畫水云十方,來自東瀛,想問王子殿下可有在學校施用淨化邪氣的術法?」云十方道明來意與身份,在得到俏如來否定的答案后,面色凝重。
「俏如來也察覺到邪氣突然消失,原本懷疑是否一直暗中出手的前輩所為,現在看來,不是云前輩了,就不知學校中是否另藏高人。」俏如來說出自己的疑慮。
「只希望不是凶兆才好。另外,多謝王子殿下之前解決了忘情蠱之事,不才兼劣生雖然有心,卻實在不長於此項。」
看著云十方離去,俏如來若有所思,趁著接下來沒有課程的時間,在校園以及附近地方轉了一圈,聽聞了一個消息,某科系一名學生在玩塔羅牌時突然痛苦昏厥,被送往附近醫院搶救,生死不明。

冥醫回到餐廳時,便聽到默蒼離冷聲道,「俏如來,只要你開口求我一件事,只要一件事,師徒名分斷絕。」
「這,是。」俏如來小聲回答。冥醫雖然沒看到兩人的表情,卻也猜到庭院中是怎樣的情形。暗自搖搖頭,跟笇還有琉璃打了聲招呼,便去廚房忙碌。等俏如來自庭院的結界中出來,準備告辭時,琉璃遞上一個精巧的食盒,笑著道,「殿下來了餐廳數次,還未曾品嘗過餐廳的點心菜品吧?」
「這,多謝琉璃先生。」俏如來禮貌道謝,卻聽琉璃道,「這盒點心是冥醫先生做的,琉璃只是替冥醫先生拿給殿下罷了。冥醫先生讓琉璃告訴殿下,請殿下多加注意休息,莫要太累。」
提著食盒回到宿舍的俏如來捻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清甜的味道滿溢。連日追查忘情蠱幕後之人的下落,加之勉強封印忘情蠱消耗了大部分靈力,俏如來早已疲憊,而今莫名消失的邪氣以及學生無故昏厥的事情,雖然沒有證據指明這些事情有所聯繫,但俏如來卻感覺,是同樣的人在背後推動這一切的發展。想著,俏如來感覺一絲睏意,不自覺得沉沉睡去,第二日醒來,精神倒是好了許多,連日來積累的疲勞也消失不見。

「嘁,催著我趕緊回來給你做點心,要吃什麼跟琉璃說不就好了?還要恢復精神消除疲勞的效果,整天坐在樹下看平板電腦,要麼就是擦鏡子,我看啊,你更需要出去走走才是。」冥醫掰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你看你,做了你又不吃,就是想使喚人是哦?」
默蒼離看了一眼冥醫,「有事嗎?」
冥醫哼了一聲,將手中剩下的糕點吃完,認真道,「我值班的時候遇到一個病人,因為窒息送來醫院搶救。但是找不到窒息的原因。我問過他的同學,說是在玩塔羅牌的時候突然用手抓自己的脖子,很痛苦的樣子,然後便沒有了呼吸。幸虧學校離醫院很近,送他來的老師又懂得急救,不然,那孩子可就沒命了。」
默蒼離聽著冥醫講述,低頭擦拭手中的菱花銅鏡,輕輕「嗯」了一聲。
冥醫接著道,「我查看過那張塔羅牌,很普通,而且很乾淨,沒有任何損壞。」
「那警察有介入調查嗎?」默蒼離問道。
「你這麼說,看來事情不單純哦?」冥醫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明日,將你那顆固本培元的藥丸包進豆沙餡,我想吃豆沙包。」
「嘁,給俏如來就給俏如來,一定要拐彎抹角的嗎?」

似乎這次的事件只是偶然,之後的一個月都不曾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云十方依舊暗中淨化盤踞在學校的邪氣,偶爾也幫俏如來追查忘情蠱的事件,只是無論兩人通過什麼方式,查不出多遠,線索都會被刻意切斷。
一個月后某一日,俏如來與云十方同時收到一份來自學生會的通知,希望兩人能夠前往學生會商議有關之前學生玩塔羅牌險些致死的事情。云十方雖是會長,俏如來加入學生會也不過就一周的光景,但兩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誰發起的。
「哎呀,是史精忠跟會長。」俏如來與云十方結伴來到學生會門口時,其他人都已在里面等候,其中一個名為天恆君的人笑瞇瞇的站起來迎接兩人。「既然會長跟史精忠同學也已經到了,那由我天恆君來說明一下。其實呢,喊大家來也就是玩一下權利塔羅的遊戲,啊就是之前出事的同學玩的遊戲。塔羅牌會分發到每個人手中。抽中國王的人,可以指定抽到死神的人做一件事情。如果那個人拒絕,就會受到懲罰,停玩三輪,或者下一位懲罰者來代替。」天恆君看了一眼所有人,接著道,「如果沒有疑問,我就開始發牌了。」
「請問,天恆君同學,這副塔羅牌,是之前出事的同學所持有的嗎?」云十方問道。
「這個,這個當然不是了,我是隨便買來的,只是看看情況,看看情況。」天恆君打著哈哈道。
俏如來拿到塔羅牌后暗自查看,沒有在自己的牌上發現任何陣法詛咒,看了一眼云十方,卻看到云十方衝著自己輕輕搖了搖頭。幾輪遊戲下來,兩人已經摸過了大部分的塔羅牌,卻都未察覺任何異常。就在兩人心情略略放鬆時,聽天恆君一聲笑,「哈哈,終於抽到國王牌了,誰是死神牌?」云十方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微微舉了舉道,「是我。」
天恆君笑得更開心,「原來是會長啊,那,那我,嗯,我要提什麼要求好呢?不如會長將會長的位置讓給我如何?」
「我拒絕。」云十方話音剛落,驀然黑氣暴起,化成兇惡長蛇纏上云十方。云十方隨身畫筒驟然炸開,一副古樸畫卷憑空展開,畫卷上墨色山水本就是咒法結界繪製而成,隨著云十方手中畫筆轉動,原本普通房間被染上水墨顏色。一旁俏如來輕吟一聲佛號,邪氣仿佛察覺自己已被圍困,散成一團,向著云十方鋪面而去。「云前輩小心!」俏如來話音未落,就見云十方停滯不動,而後如木樁倒下,畫卷失去靈力駕馭,收攏掉下,房間中的墨色也消褪乾淨。幾度起落,只在一瞬,其他學生只聽到云十方拒絕,俏如來喊了一聲小心之後,便看到云十方頹然倒地不起。
不知誰一聲尖叫,天恆君也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俏如來皺著眉,探了探云十方鼻息脈搏,「快將學長送去醫院!」

帶著桃花鐲的女子正在向冥醫討教一些緩解患者病痛又沒什麼副作用的方子,急促的電話鈴響起,接起電話,就聽到急救室的大夫急吼吼地喊,「叫冥醫過來!趕快!」
冥醫看到不省人事的云十方時,心裡涼了一半,面色發黑,渾身經脈都被侵蝕,若非一縷佛氣融合云十方本身靈力護住心脈,只怕早已命歸黃泉。「你們先去忙吧,這個病人交給我。」冥醫板著臉道,手上早已摸出織命針,在云十方幾處要穴上扎下。
「冥醫老師要怎麼救?」常年跟手術刀打交道的醫生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冥醫使用針灸救人,不免好奇。云十方的情況,也確實他們平生僅見,不知如何用外科手術的方式救治。
「你們是太閒哦?其他病人不用管的嗎?」一向好脾氣的冥醫居然用喊得,讓其他醫生們有些驚訝,只好離開手術室,順便告訴在外等候的人,云十方狀況惡劣,希望能有心理準備。
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俏如來神魂不安地在手術室外等候,儘管之前出來的醫生告訴俏如來,給云十方醫治的,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大夫,說不定能夠逆天回命,俏如來卻不由自責,若非自己大意,也不至於害得云十方受此重創。「那個陪著云十方來的人在哪裡啊?」手術中的燈熄滅,就聽一個聲音不耐煩地喊著,「你們這群學生到底是在搞什麼?」
「是冥醫前輩!」俏如來驚呼,雖然知曉冥醫在醫院工作,卻不想居然離自己學校如此之近。
看到陪同者是俏如來,冥醫頓時明白佛氣的來源,心中卻疑慮更甚,「俏如來,怎麼會是你?」
「云十方前輩是俏如來就讀學校的學長。冥醫前輩,云十方前輩的情況怎麼樣了?」俏如來憂心問道。
「他,死不了。」聽冥醫這般說,俏如來稍稍鬆了口氣,冥醫卻接著道,「但是,也活不了。」
「這,是怎樣一回事?」
「我用織命針保住他的性命,將他體內的毒匯聚一點拔除,但是毒性太過兇狠,他被送來的時候經脈已經被侵蝕殆盡,好不了了。」冥醫若有所思地說著,「這個毒不應該是人間界的東西,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俏如來將權力遊戲的過程一五一十告知冥醫,同時將云十方所持有的死神牌交給冥醫。「冥醫前輩,俏如來看不出牌上有何陣法咒術,是我的過失。」
冥醫翻看著塔羅牌,突然咦了一聲,問道,「你們用的,是當初出事的那副塔羅牌?」
「難道真有隱藏的咒術?」
「陣法,咒術,你去問你的師尊比較快,我只是一個醫生。但是,這張牌上,有我當初做下的記號。」冥醫將牌交到俏如來手中,「你看,這邊側面有被我用無影金梭劃開的痕跡。」
「這就奇怪了。天恆君的說法,這副牌是他隨便買來的。」俏如來若有所思,「冥醫前輩,麻煩您將這張塔羅牌帶給師尊,並且將發生的事情告知師尊。俏如來想要回學校一次,有一些想要確認的事情。」

琉璃樹餐廳的庭院中,聽著冥醫轉述俏如來的遭遇,默蒼離向來無波無瀾的表情,卻在看到塔羅牌時微微一動。隨即如同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樣子,慢慢起身尋來一盒火柴,點著那張塔羅牌。紙牌很快燃燒殆盡,灰燼上還冒著幾縷青煙,默蒼離默不作聲地看著紙牌燃燒成灰,而後拍了拍手,继续擦拭着菱花铜镜。琉璃與笇,則隱去身形,悄悄來到云十方的病房之中。
「笇,你真的要這樣?」向來帶著笑容的琉璃,眉頭微皺,佈下結界后又細細查看一遍,「你知曉後果的。」
笇並未說什麼,自算盤上取下一粒算珠,小心將算珠放在云十方口中。而後在靈力凝與指尖,憑空劃下陣法,一時間光華璀璨。然而因為結界的關係,自病房外走過的護士,只看到云十方安靜的睡在病床上。待到法陣畫完,笇輕輕點了點云十方額頭,劃下的陣法瞬間收斂光華,自眉間隱入云十方體內,而取走算珠的地方,則被一顆靈力聚成的算珠取代。「走吧。」笇微微喘著氣。
「冥醫先生說,云十方是因為運使靈力導致毒素爆發,但是同樣使用靈力的王子殿下卻沒有中毒的現象。」站在學生會的房間裡,琉璃環視了一下四周,「笇,你認為是怎樣一回事呢?」
「因為云十方的關係,這裡很乾淨。」笇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不相關的話,隨即站在云十方所在的位置,托平算盤,將算盤清盤后,輕輕將那顆靈力凝成的算珠向上撥動靠梁。那顆算珠靠梁后立刻消失,而笇的上方則憑空展開一幅畫卷,畫卷中的墨色逐漸在房間蔓延,與那時云十方施展別無二般。笇還待繼續運使靈力,驀然臉色一黑,「哇——」地噴了一口黑血。
站在俏如來位置的琉璃即刻衝到笇的身旁,扶住搖搖欲墜的笇。笇搖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卻是閉了眼,身子漸漸消失,在原地留下一把算盤,算盤的前段掛著一條藍色流蘇。琉璃將算盤收在懷中,急急趕回琉璃樹餐廳,聽見笇微弱的聲音自自己懷中響起,「我無事。」而後便沒了動靜。
「這張塔羅牌,你看出了什麼?」冥醫靠坐在琉璃樹下,默蒼離難得的停了擦拭鏡子的動作,也沒抱著平板電腦,只是看著冥醫。「這樣看著我,我的臉上是有花嗎?」
「你不就是杏花嗎?」默蒼離頓了頓,垂下眼睫,「那張牌,不是實體。如果你不是用無影金梭劃開那張牌的邊緣,根本不會留下痕跡。」平平淡淡的語氣,冥醫卻感覺到,他有些動怒。
「他們應該快回來了。」默蒼離淡淡道。話剛說完,便見到琉璃一個人闖入庭院,懷中是一把略顯焦黑的算盤。冥醫吃了一驚,默蒼離瞇了瞇眼,併指在菱花銅鏡上畫下陣法,將銅鏡拋出。鏡面反扣向下,光華籠罩琉璃。琉璃將算盤輕輕放在地上,離開陣法範圍,不多時,算盤逐漸化成人形,藍色長衫,帶著眼鏡,雙目緊閉,可不正是笇。冥醫雙手翻飛,織命針落在笇的身上,迅速變成黑色。冥醫手中不停,落針完畢,無影金梭扎破笇的指尖,金梭中空,黑氣自金梭中不斷湧出,織命針上的黑色逐漸褪去,等到織命針恢復本來顏色,冥醫收回金梭,按著順序取出銀針。默蒼離見一切妥當,將陣法撤回,躺在地上的人又重新變回算盤。
「想要徹底清除那些毒,恐怕要藉助鳳蝶的特殊體質。」冥醫哼了一句,「真是狠毒。」
「主人,冥醫先生。」琉璃在一旁出聲道。「云十方為了保證不會傷及普通人,習慣以自身靈力先設下結界,將邪氣與當時所在的環境隔離隔開,收納在他的畫布之中。笇依樣施為,同樣中毒。在密閉的房間中,他們靈力依附墻壁,能夠更快更輕鬆地將空間隔離開。毒,便是塗在那間房間的墻壁上。聽冥醫先生所說,當時除了王子殿下,應該全部都是普通人才是,即便是王子殿下也是第一次見到云十方施展術法。」
「嗯,琉璃,你先去將笇安頓好。」默蒼離擦拭著鏡子,抬步向著琉璃樹餐廳的門外走去。
「蒼離啊,你要去哪裡?」冥醫跟在默蒼離身後。
「出去走走看看。」
兩個人並肩走在街上,默蒼離雖然鮮少出門,卻對周圍十分捻熟,正如同他自己所說,走走看看,或者在蔬果店門口停下,買些看起來還不錯的水果,又或者走進服裝店,挑幾件衣服試穿,甚至買了一份棉花糖,邊走邊吃。冥醫則一路跟在後面,偶爾也提些意見,什麼這個水果看著好看卻並不好吃,又或者棉花糖吃多了小心壞牙。
暗處,一道人影遠遠跟著兩人,從鬧市一路跟到偏僻的小巷,前面默蒼離突然停了腳步,人影立刻閃到墻後,以為自己被發現,卻聽默蒼離的聲音遠遠傳來,「這邊沒有網路。」而後轉了一個方向而去。人影暗自鬆了口氣,正想重新跟上默蒼離,身旁一個聲音響起,「你跟著前面的人幹什麼?」人影一回頭,險些驚叫出聲。說話的人穿著藍色襯衫,一頭淺藍的短髮,雙手插在口袋中,而他的身旁,站著一位淺綠色長髮的漂亮男子,一雙眼睛至始至終看著手上的平板電腦,連看都沒看他一樣。
「我我我,我只是路過啊。」人影左右打量了一下,想著自己要怎麼逃脫。
「咦,天恆君你怎麼在這裡?」一個溫和的聲音自小巷另一頭響起,聽到聲音的天恆君額角冒汗,微微顫抖。「師尊,冥醫先生。」俏如來向著默蒼離與冥醫打過招呼,直視著天恆君,一向溫文爾雅的青年眼中隱有怒意,連說話的語氣都冷硬不少,「精忠本想與師尊再試一試權利塔羅的遊戲,只可惜人數太少,天恆君你在正好,可否麻煩你去買一副塔羅牌,隨我們一同遊戲呢?不過,為了早日找出其中害人的緣由,所有拿到死神牌的人都拒絕要求吧。」
「這,這……」天恆君支吾許久,不時伸手逝去額角冷汗,努力在心裡編排著拒絕的理由,眼光瞥向那位一直看著平板電腦的男子,總覺得,自己一旦說錯話,那個人會讓自己死的很慘。
「走吧。」倒是一直看著平板電腦的默蒼離突然道。
「可是,可是四個人還不夠玩啊!」糾結許久的天恆君喊道,喊罷不住喘息,衣衫被汗水打濕大半,好像從水裡撈起一般。
「無妨,還有云十方學長一同。」俏如來笑道。
此話一出,天恆君仿佛遇到鬼魅一般,口中不停念叨著「不可能。」
「云十方學長不過是因為突發貧血,經過修養早已恢復。如何不可能與我們一同?」俏如來右手伸進外衣口袋,將念珠緊緊攥著。
「啊,是是是,會長有貧血。已經沒事了嗎?啊,我去給會長買點補的,今天就不玩了吧?」天恆君只想立刻逃離俏如來的視線。
「多謝天恆君關心,不才兼劣生已經無礙。」俏如來身後,一人身背畫筒,出現在天恆君面前,天恆君只感覺自己全身力氣被抽空,連站穩都難做到,更不用說想一個脫身藉口了。一行人慢慢地走,一路上涼風吹拂,天恆君反倒有些鎮靜下來,隨便買了一副塔羅牌,眼中多了些狠戾。
默蒼離與冥醫並肩走在前面,夜色早已籠罩整座城市,默蒼離低頭看著平板電腦,一路彎彎繞繞,繞進一個不大的公園,公園的廣場中還有零零星星來納涼散步的人家,往深處一些的假山走,已經見不到人影,默蒼離尋了一座涼亭,隨手一揮,原本漆黑的涼亭中騰起柔和的光芒。「呃,既然就在這裡了,那我就開始了。」天恆君詳細說明了遊戲規則,而後發牌。幾輪下來,拿到國王的人互有輪換,默蒼離卻是始終拿到死神牌。夜色濃重,除了亭子里昏黃的光,外面已是如墨一般的黑。又是幾輪,天恆君將國王牌緊緊攥在手中,「死神牌是誰呢?」默蒼離低著眉眼看著手中的死神牌,輕輕答了一聲,「我。」天恆君恨聲道,「那你去死吧!」
默蒼離將死神牌放在桌上,抬起眼看向天恆君,天恆君只感覺那人眼眸如同深淵一般,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默蒼離面無表情,淡淡地拒絕,盤踞涼亭四周的墨色立刻向默蒼離擠壓而去,看氣勢,比云十方所面對的還要厲害許多,根本便是要置默蒼離與死地。冥醫揮手便是三隻無影金梭迎著墨色而去,卻是消失在墨色之中。云十方踏步已經攔在默蒼離身前,面容衣著慢慢發生變化,而他的面前,已經支起一片透明的屏障,墨色與屏障相撞,只停一聲細微的破裂聲,屏障便轟然倒塌,那人也隨即被墨色擊中,摔向一邊。天恆君偷偷看了一眼,卻見他白色襯衫,黑色背心的服務生打扮,烏黑的髮色,血紅的雙眼,面色蒼白,怎麼看都不是云十方。而俏如來手持念珠,低聲不斷念誦著佛號,涼亭中的墨色頓了頓,繼續撲向默蒼離,瞬間將默蒼離整個吞滅。
「哈哈哈哈,那個人說的果然沒錯,有了這副牌,我可以比誰都厲害,你不是史精忠的師尊嗎?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還不是落在我的手裡。本來我只想對付史精忠,你自己運氣不好總是抽到死神牌,那就怨不得我了。史精忠,你很生氣啊?可惜你不能對我怎麼樣!」天恆君神態癲狂,笑得開心,冷不防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道,「給你這副牌的人真是愚蠢的夠可以。」話音落,亭子中原本被墨色吞沒的昏黃光亮驟然炸開,天恆君還未反應過來,已然全身不得動彈。桌上那張死神牌上,顯出斑斑駁駁的暗紅血印。默蒼離將散落的塔羅牌收好摞齊,一旁的琉璃遞上一個琉璃製的小盒子,默蒼離將塔羅牌放入盒中,在蓋子上落下陣法。
「那些玩塔羅牌出事的學生,都說塔羅牌是你給他們的。那些人與你曾發生口角,所以你想除掉他們。云十方前輩一向待人溫和,作為學生會會長也理所當然,你卻有所不服,想要自己當上會長,又得知他是修行者,恐怕塔羅牌不能盡全功,因此落毒害他。此等作為,與魔何異?!」俏如來面覆寒霜,一掌印在天恆君胸口,「下一次,我會讓你永墜無間!」

琉璃樹餐廳的庭院裡里,冥醫詢問著塔羅牌的來歷,俏如來低著眉眼站在一旁,也想曉得這詭異的塔羅牌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中原界雖有君王,私下卻有很多人想要取而代之。這副牌,便是那些人的怨念而成。無形無質,卻能聚集邪氣,達到想要的目的。其實這副牌還有一種懲罰,倘若國王牌的持有者不說要求,那受罰的,便是國王牌的持有者本身。而提出的要求,也需要一次比一次嚴厲,畢竟這副牌,是用來脅迫的。」默蒼離看了看封印在盒中的塔羅牌,平靜地敘說著,俏如來沒有看見,自己的師尊眼底,是一閃而沒的怒意。
待俏如來走後,冥醫與琉璃去照看笇的情況,庭院中,默蒼離嘴角流過一道殷虹,被他悄然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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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琉璃樹餐廳之五·奪舍

「你為何要殺人?」
「呵,殺人?他殺了這麼多人,倒是名正言順稱之為誅滅亂黨,換做我便是殺人了?私底下他做了多少惡事,道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你該交由律法。」
「律法?道人,別說笑了,這亂世黑白顛倒,律法可有作用?我自問沒有害過良善之人,也算是替天行道。就這樣也要被你抹殺,我實在不甘心。」
「唉……我且將你封印,待你想通,便自行出來吧。」

已是秋末時節,越來越冷的天氣催促著行人加緊腳步,不願在戶外多做停留。午後的陽光也無法驅散深秋的寒意,人們更願意呆在開著暖氣的地方,李慕風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現在的他卻站在一家餐廳門口徘徊,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中,也不知道是等人或是有別的原因。大約十分鐘后,他再次看了看店名,認命的歎了口氣,伸手推門而入。或許是工作日的午後,店裡一個人也沒有。李慕風習慣性的以職業的眼光掃了一眼店堂的佈置。格局不大,擺設也是雅緻,但在李慕風看來,這樣的佈置太過普通。不對,連普通都算不上,因為根本算不上有過佈置。傳聞這家餐廳很是不同,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如此。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整塊的落地窗玻璃將冷風隔絕,陽光透過玻璃,整個餐廳給人明朗溫暖的感覺,方才在餐廳外面,只能看到裡面一片漆黑。餐廳裡太過安靜,連服務生都看不見蹤影。正想著,李慕風便聽到自己身旁傳來一聲「歡迎光臨」,聲音溫和帶著笑意,聽著就感覺暖洋洋得很是舒服。一杯奶茶遞到李慕風面前的桌上,「方才看客人在風頭里站了許久,請客人喝一杯奶茶暖暖身子吧。」
李慕風回過頭,是一位穿著白色襯衫,打著黑色領結的人。估摸著大約是服務生,李慕風含笑對那人點點頭表示謝意,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香奶香在口中都能分明的感受到,卻不會有哪一方太過突兀。稍稍有些燙口的奶茶有效地驅散了因為在風口站太久而積攢在體內的寒意,又不至於太燙無法飲用。李慕風暗暗感慨店家的用心,將奶茶一氣喝完,暖和的感覺將李慕風包裹,似乎聽到那位服務生模樣的人說了什麼,懶懶地應了聲,李慕風只想沉浸在溫暖之中,好像夢境一般。察覺到有些不對的李慕風皺了皺眉,包裹在周圍的溫暖感覺逐漸褪去,意識到什麼的李慕風猛地激靈,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許多。那位服務生模樣的人帶著笑容坐在自己對面的座位上,奶茶茶杯早已被收走。看了看日頭,李慕風很肯定如果不是對方做了手腳,就是自己太過鬆懈。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毫無防備的睡著,李慕風還是第一次,現在只能希望,餐廳的人,沒有對自己做些什麼。
「客人想必太累了,琉璃便沒有叫醒客人。請問客人有什麼想要的么?」見李慕風已經清醒,琉璃笑著問。
李慕風推了推眼鏡,自口袋中摸出一張名片,遞到琉璃面前,「這是我的名片,我是李慕風,想請店主人幫忙找尋一張相片,并加固封印。」
琉璃接過名片,一貫的笑容微微收斂,將名片推回到李慕風的面前,「李先生,名片對於你是很重要的東西,還請收好吧。據我所知,李先生身為風水師,在人類中能比得上您的并不多。李先生既然來到餐廳,那張相片,是有什麼由來?」
面對琉璃的誇讚,李慕風略有驚訝。琉璃並未刻意隱藏,因此他一眼便能看得出,眼前這位自稱琉璃的並非人類。這個人散發的氣太過純淨,人類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擁有的。時常與非人類,或者說,非人類科學的事物打交道的李慕風很明白,人類,想得到那些事物的稱讚,有多困難。更何況是傳聞中無所不能的琉璃樹餐廳主人。「店主人贊謬了。三日前,慕風受一位富商委託,前往他家中察看風水佈置。據他所講,最近半年,他的生意明顯不如以往那樣好,而他本人也時常遇到一些意外,雖然傷的都不嚴重,但總是掛彩。他認為是家中風水不好,請人重新佈置了一番,但是依舊不見好轉。輾轉尋到慕風,但慕風覺得,之前那位風水師的佈置中規中矩,並沒有絲毫差漏,若是讓慕風來擺,大概也就這樣的程度。」李慕風一遍訴說,眉頭微微皺起,「只是讓慕風在意的是,那位富商表面看來並無異樣,但他的氣與相片中的氣混在了一起。每個事物的氣都該是獨一無二的,雖然會隨著時間產生變化,但要說混在一起絕無可能。」
看著李慕風表情變化,琉璃開口道,「李先生其實很清楚,如果是奪舍,兩者的氣會混雜在一起,直到某一方被消滅。」
「但是奪舍的過程通常而言痛苦非常。那位我與那位富商交談了半日,他完全沒有任何痛苦的表現,也沒有任何魂魄出遊的征兆。況且,那位富商說,相片上的人,是他的祖輩。我不認為,會有人跟自己的後代搶奪肉體。」
「不知道呢。」琉璃搖搖頭,「李先生原本是想毀掉相片的吧。」
李慕風道了聲慚愧,苦笑道,「之前確實作此打算,但慕風並不精通術法,只能設局來抑制相片中的東西。但一日后,卻發現根本無用。請教了精通咒法的朋友,才知曉相片上原就有陣法,是為了封印相片中的東西。現在陣法鬆動,慕風修為不夠,無法阻止。那位朋友有提到,若是想尋求幫助,可以來這間餐廳試試運氣。原本還想再多做嘗試,相片卻在我不注意時消失不見,我藉口回富商那裡看過,相片並不在那裡,而富商的氣依舊與相片中的氣混在一起。慕風實在是手段用盡,別無他法才來尋求店主人的幫助。」
琉璃聽完,並未直接回答,反倒沉默了一會兒。李慕風有些不安,神色中是難以掩飾的焦慮。作為風水師,李慕風都是以氣來辨識善惡,從未出錯。「李先生,我想您應該明白,這次的委託人是您,所以代價也只會問您收取。無論是富商或是您的那位朋友都是無法替您代為償還的。」
「那店主人可是願意接受委託嗎?無論是什麼代價,慕風都願意付出,即便是性命也是無妨。」李慕風嘴角微微上揚,若是琉璃樹餐廳的幫忙,或許相片不會帶來太大的危害了。
「是。」琉璃點頭,「代價還是在事情處理完之後再算吧。」
李慕風得到確實的回答,好像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有勞店主人幫忙了,若是有需要慕風的地方,請務必告知慕風。」說罷,裹緊風衣急匆匆地推門離去。琉璃原本想將名片塞回李慕風的口袋,卻沒料到那人這麼著急,看著手中的名片,不禁歎了口氣。收起名片,琉璃慢慢悠悠走到收銀台前,不熟練地記下一筆。

冥醫將自己埋在一堆病歷之中奮筆疾書,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手腕上一直戴著桃花鐲的女子抱了一堆病歷進來,疊在冥醫本就滿滿當當的寫字桌上。「一到這種時候病人就特別多,辛苦冥醫老師了。」女子帶著歉意道。原本,這樣整理病歷的事情應該由她來完成,不知為何,冥醫到來後,她倒是有不少機會去觀察研究如何更好的幫助病人術後恢復,而冥醫卻被安排整理病歷。以冥醫的醫學知識以及經驗來說,由他進行研究才是更好的安排才是。
「啊,多謝啊,心臟科的病歷已經整理好了,等會兒麻煩妳幫忙送回去了,報告在妳桌上。」冥醫頭也不抬,只是交代了一下。
「哦,之前那個大學生……」女子突然道,「那個大學生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明明也檢查不到什麼內外傷。」
「病人意識恢復跟病人自身的心裡有關。妳應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吧。你說得哪個大學生?」冥醫停下手中的工作,轉身看著女子。
「就是冥醫老師獨自一人完成手術救回來的那個呀。之前情況一直起起伏伏,就多關注了一下。說回來那個孩子也是蠻可憐的。不知道他的家人跑到哪裡去,完全聯繫不到。平日也只有他一個學弟會來探望一下,最近那個男孩子也不來了。對了,之前有一對小情侶來探望過他,也不穿無菌服就這樣跑進病房,還好後來也沒出什麼事情。說來奇怪,之後那個大學生的情況突然好轉了。有這麼巧嗎?」
冥醫聽著有些想扶額,這兩個小的也太明目張膽了。「應該就是巧合吧,我接手的時候,那個學生全身經脈損傷程度都非常嚴重。針灸能夠通過刺激穴道加速經絡的自我修復,但畢竟也是外力。人體總會有一個排斥跟接受的過程。妳上課的時候老師沒講過嗎!有這個時間問這種問題,趕緊做妳的研究報告去!」冥醫說完立刻將自己埋回病歷。冥醫當然清楚,云十方的情況不是因為排斥,但是毒素在體內積存太久,將他的經脈損壞殆盡。織命針只是暫時拖住云十方的一口氣,並不能治愈。換了幾種藥方,也不見起色。現代醫學設備顯示云十方的生命跡象平穩,實際上,云十方隨時都可能殞命。脆弱的經脈經不起再次衝擊,只怕醒過來后,修為也要大打折扣。揉了揉眉心,冥醫重新埋進病歷之中,最近的事情太多,不只是云十方的病情,俏如來突然回轉中原界,那群人越見頻繁的動作,還有默蒼離的身體狀況。雖然默蒼離表示自己並無大礙,長年負責調理他身體的冥醫早已發覺了不對。

等冥醫忙完走出醫院大門時,已是深夜時分。估計默蒼離應該已經休息,冥醫也不著急趕著回去。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兩旁的商店也早就打烊。轉過彎,冥醫便見到琉璃樹餐廳的燈還亮著。以為是琉璃還在處理委託,推門卻看到默蒼離坐在餐廳不停地劃著平板電腦。面前的桌上擺了幾道小菜,還冒著熱氣,反倒是琉璃並不在店裡。
「這麼晚不去休息,在這邊看平板是幹嘛?」冥醫皺著眉頭。
「先吃飯。」默蒼離繼續看著平板電腦。
坐到默蒼離的對面,幾樣小菜都是冥醫平日上班點外賣比較喜歡的。琉璃不在,不用想也知道是對面那個人準備的。「琉璃是處理委託去了么?」冥醫隨口問。
「市中心的商務樓翻修,大約晚上十點的時候,有人從腳手架上墜落身亡,警方的初步結論是自殺。」
「聽这話,應該不是意外墜樓這麼簡單咯?尸檢報告有了沒有?給我看看。」說話間,冥醫已經放下筷子,伸手問默蒼離要平板電腦來看。
默蒼離抬頭看了眼冥醫,淡淡地說道,「吃飯。」
冥醫皺了皺眉,幾下把面前的飯菜一掃而空,期間默蒼離將琉璃下午接到的委託給冥醫做了說明。說明途中,默蒼離幾次突然停下,又像沒事一樣繼續。冥醫看在眼裡,突然間過默蒼離的手腕。被抓的人臉上依舊沒變化,冥醫的臉色卻是沉了下去。「這種的傷勢,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冥醫有些發怒,「蒼離,老是回答我!」
「你已經知曉,何必問我呢?」默蒼離垂下將視線落在冥醫抓著自己的受傷。
「是,我明白你的傷怎麼來的。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以為這樣,就是對俏如來好嗎?」冥醫不由的將手上的力道收緊,下一秒又立即鬆開。
默蒼離抽回自己的手,注視著冥醫道,「你了解我的作風。」
冥醫愣了愣,動手收拾桌上的碗碟,「我不會讓你有事。我是醫生,不能讓自己的病人出事。」
輕輕嗯了一聲,等冥醫將桌面收拾完畢,默蒼離將平板電腦遞到他面前。「這是死者的現成照片,還有警方在附近搜查到的環境證據。從發現死者到現在也就兩個多小時,沒有調查報告,尸檢報告也還沒有電子檔。但是基本可以肯定,這個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冥醫將照片翻來拂去看了幾遍,「照片上看不出什麼端倪,有不對的你也早就看出來了。沒有尸檢,很多問題都不確定。你到底是怎麼確定不是人為的?」
「死者是施工地點的管理人之一,晚上十點他早就應該離開工地。我查過他的通訊記錄,並沒有人約他在這個時間點返回工地。當然不排除私下商議的可能性。腳手架完好無損,如果不是死者自己跳下去,那就是有與人發生爭執被人扔下去,但現場沒有打鬥掙扎的痕跡。人類如果做了什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等琉璃從那邊回來,才能確定那個人跳下去的原因。」
「看上去跟相片的委託並沒有太大關聯,難道你懷疑死者是收到牽連,被相片中的東西附體?」冥醫有些驚訝,如果是附體,那表面看起來完全沒有異狀。
「但願只是附體。」默蒼離低下頭,在網路尋找其他的訊息。
「如果真是被牽連,那這次的委託人估計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冥醫站起身,打了個哈欠道,「我去看看笇的情況,你也給我好好注意身體。」
「代價已經付了。」默蒼離指了指收銀台。冥醫順著看去,收銀台上躺著一張名片,上面是委託人的名字,住址,電話,以及一行日期。冥醫不禁錯愕地看了一眼默蒼離,「琉璃也會犯這種錯誤嗎?」
「不會。」
「唉,看來這次事情是真的要大條了。」

琉璃來到現場時,警方正在做環境取證。尸體的初步檢查已經完成。死者的魂魄已經消散,只留下一縷很淡的氣息,與李慕風身上的氣息有些相似。一時間無法確認的琉璃,剛想施用術法將氣息扣下,卻還是慢了一步,手中的琉璃塊中,什麼都沒有。留意了下四周的環境,這種不是風水寶地又沒有多少特別佈置的地方多多少少應該有些遊魂怨氣之類的東西,然而琉璃轉了一大圈,卻什麼也沒發現。這樣的環境太過乾淨,就像是被什麼人特意用法術清理過一般。琉璃權衡了一下,決定先去找一趟李慕風,來確定那氣息到底是什麼。
睡意朦朧的李慕風聽到敲門聲,有些惱火,看到是琉璃時有些驚訝。將對方請進屋內,李慕風詢問琉璃出了什麼事。
「那位富商說,相片是祖傳的。那他有沒有提到過,他的父輩往上曾有意外死亡的?」
「並未聽說,反倒是有提起過,他家世代經商,都是一帆風順,好像有人保佑一般。是有什麼線索了麼?」
琉璃搖搖頭,「我希望,明日能夠見一見那位富商。不知李先生能否幫忙?」
「自然。」
等琉璃回轉餐廳時,默蒼離尚未休息,將發現的情況一一告知,默蒼離淡淡應了一句知道了,將注意力集中在平板電腦顯示的資料上。
城郊,一名穿著性感的女郎無知無覺得走下睡夠,將口鼻沒入污水之中,再也不曾抬起。

李慕風與富商站在琉璃樹餐廳的門口。與之前風衣西褲的打扮不同,李慕風穿了一件加厚的玄色長褂,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雙手背在身後,頗有風範。富商不住地搓著雙手,「李大師,您說的什麼餐廳到底在哪兒啊,天冷站在風裡可不舒服啊。」
李慕風聽罷頓時明白,琉璃樹餐廳隱藏在結界之中,富商只是普通人,看不到法術隱藏起來的店面。
「兩位久等了。」聲音從兩人的身後傳來,琉璃依舊服務生的打扮。
李慕風見到,立刻迎上前去,微微拱手道,「這位就是店主人相見的人,勞煩了。」
富商見琉璃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李慕風卻很恭敬的樣子,暗暗感歎人不可貌相。跟著拱手為禮,富商連著說了好幾個有勞。琉璃面上微笑不變,開口便問富商做的什麼生意。沒想到琉璃就這樣站在風頭里問話,早就凍得不行的富商有些發愣。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很快在臉上堆滿笑容,「哎呀,您就是劉大師吧,鄙姓梁。劉大師要不要找家酒店,我請客!我們邊吃邊談。」
琉璃搖頭表示拒絕,重複了方才的問題。
「呃,鄙人做珠寶生意,賺些薄利,也就是讓家裡人的日子過得舒坦些。」富商陪著笑臉,看不出絲毫尷尬的樣子。
「知道了。梁老闆最近請小心,您的問題並不是靠佈置風水就能解決的。」琉璃說完,便要離開,卻被富商一把抓住。「大師留步!大師既然窺得天機,那還請大師救救我!」
「那梁老闆需要付出代價。」聽到琉璃這麼說,李慕風想要插口,琉璃已經猜到他想說的話。「李先生的委託里,並不包括保全梁老闆的性命。如果梁老闆有所需求,就要自己提出委託並且為此支付代價。」
富商連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大師只要能替我轉運,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不只是金錢……」
「我也會給生意上的朋友推薦大師的。大師年紀輕輕就有一身好本事,沒人知道實在太不應該了。」富商聽說錢還不夠,便立刻又加多了條件。
「梁老闆,您要支付的是代價而不是價格。這份代價可以是金錢,可以是您的名聲口碑,也可以是您的家人甚至性命。要付出多少代價,權看您想要的委託要求到什麼程度。現在,您希望琉璃幫您什麼呢?」琉璃帶著笑容說明,李慕風看在眼裡,覺得這位神秘的店主人,讓人害怕。
「梁老闆可以慢慢考慮,若是有所需求,您自然會來。琉璃尚有要事,先告辭了。」見富商猶豫不決,一時也無法做下決定,琉璃決定先前往城郊。

「昨晚墜樓的那個人,最後消散的氣息跟李慕風與富商身上的相同。城郊溺死的女性身上並沒有那個氣息,但周邊環境同樣被人清理過。」
「半小時前,警方接到報警,有人在勒索學校附近的學生時突然將威脅用的美工刀扎進自己的勁動脈,當場死亡。」默蒼離的手指在觸屏上敲動,調出死者的信息。
「琉璃現在就去現場看看,但願還來得及。」
「不用了。」默蒼離出聲阻止,目光落在李慕風留下的名片上。「先去相片中的東西所在的地方。」
「琉璃不理解,這些人看起來并沒有什麼關聯,為何會被找上。」
「不止他們幾個。現在杏花那邊,應該很忙了。」默蒼離將手中的平板電腦換成菱花銅鏡,將李慕風的名片放入衣袋,「相片中的東西在殺人,所有在它看來有過惡行而沒有收到相應懲罰的人。」
冥醫覺得只隔了一晚,醫院突然就變得額外忙碌,因為意外受傷還前來求治的傷患比平日不止多了一倍。各科各室的病房被安排的滿滿當當,過道中都增加了床位,仍然不夠安置傷患。與冥醫同辦公室的另兩位醫生也被喊去幫忙。
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戴著桃花鐲的女醫生給自己和仍在清理創口的同事倒了杯水。然後繼續給下一位摔斷腿的病人打石膏。「不知道冥醫老師跟急救室的醫生要做多少臺手術。」事後,兩位姑娘偷偷的感慨。

李慕風察覺不妙時,立即喊來前台的姑娘,告知她將店門關好后呆在店中不要亂跑。姑娘剛將玻璃門鎖好,琉璃與默蒼離便順手推門而入。滿臉驚訝的姑娘阻止不及,只好跟著兩人來到李慕風的辦公室。
「店主人來得正好,快想想辦法吧,再這樣下去……」李慕風著急道。
「再這樣下去也不會怎樣。」清冷的嗓音,開口的人是李慕風未曾見過的默蒼離。看到琉璃跟在默蒼離的身後,李慕風大約猜到這個嗓音清冷的人是個厲害的人物,正想開口詢問,默蒼離已是不客氣道,「李慕風,你不該在我的店裡留下那張名片。現在的狀況,你也是推手之一。」
「抱歉,只是想讓店主人方便……」
「住嘴,我沒和你講話。」默蒼離的話讓還站在門口的前台姑娘覺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神經病,琉璃微微笑著對前台姑娘說了幾句,姑娘點點頭,木然得轉身離去。
「李慕風,代價與要求必須等價,否則便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這是第一錯。輕易洩漏自己的生辰命盤,這是第二錯。作為測算氣運的風水師,連這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真是無藥可救。」
「這位先生,請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李慕風的臉色有些難看。
「默蒼離。你該在我踏進房間之前就離開李慕風,或許還有活路。你以為沒人能拆穿你,真是天真的讓我不忍罵你。」默蒼離說話間,菱花銅鏡平托在右手,左手在空中寫下什麼,銅鏡之中飄出點點光暈。
「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們這些修行者一個兩個都想要我消失。那些人類自認為做了惡事只要無人知曉就能不受懲罰,我只是給他們教訓。」李慕風的面上附上一層青灰的氣,慢慢升騰而起。卻像受到了什麼阻力,只能盤旋在李慕風的頭頂。「風水師,莫以為你有風水之術傍身便能耐我何。」青灰之氣無法脫離李慕風的身體,索性從新佔據。
銅鏡中的光暈結成光線,將李慕風捆住,青灰的氣好像被引導一般,順著光線,沒入銅鏡。等青灰的氣完全消失,李慕風失去支柱,昏倒在地。
「主人,這樣就可以了嗎?」琉璃撤去結界,將李慕風扶到沙發上。
「他的委託,只是找到並且封印。」默蒼離的語氣里聽不出感情,將名片放在李慕風的辦公桌上,名片上的名字悄然改變,而那行日期,則慢慢消失。
冥醫好不容易忙完踏入庭院,便看見默蒼離靠在琉璃樹下,沉沉睡去。輕輕取了毯子給人蓋上,冥醫坐到餐廳,「琉璃,那個風水師怎麼樣了?」
「失去作為風水師的所有記憶,從此與普通人無異。這是他的代價,杏花,你有什麼疑問嗎?」默蒼離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冥醫差點跳起來。
「默仔蒼離,你不是再睡覺嗎!」
「這樣的結果,你有什麼疑問嗎?」默蒼離不理會冥醫的不滿,只是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沒,只是在慶幸,名片上的名字,只是他作為風水師的術名,否則,事情恐怕會更嚴重,他自己,也會喪命。我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何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冥醫的語氣絲毫沒有慶幸,反倒是惋惜與不忍。
「那就要問讓他來找琉璃樹餐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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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琉璃樹餐廳外傳其一·杏花君

日上三竿的時候,杏花君被嘈雜聲吵醒。揉了揉困倦的雙眼,杏花君感覺身上一陣陣的酸軟,麻麻的感覺,很不好受,大腦也處於混沌的狀態。「哎呀,這個時候了,完了完了,今日要與師尊去採草藥的!」察覺時辰不對的杏花君嘟囔著爬起來,卻一個沒站穩又跌回床上。倒是這么一下,清醒了不少,發覺他的臥床旁邊,跪了不少穿著法袍的祭司,而他的小師妹茹琳,則一臉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呃……」杏花君感覺自己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其實杏花君往日十分勤勉,睡到日上三竿還是頭一次,就這麼一次,還遇到這麼多人跪在自己床前,大概除了新就任的那位先知大人還能淡定的毒舌以外,沒什麼人可以做到毫無疑問了吧。
跪在最前面的一位老人捧著一份書信,高舉過頂,注視地面,緩緩說道,「請大祭司過目。」
「啥?!」杏花君覺得自己一定是沒睡醒,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這,長老您,喊錯人了,是不是藥盧那邊忙不過來,我這就去。」
那位老人連忙制止了杏花君,吞吞吐吐道,「你看完這封信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神情尷尬,杏花君甚至感覺,這位平時有些古板,看上去高高在上的老人,甚至有一些咬牙切齒。
杏花君展開信,字跡張狂,明顯是他師尊的筆跡,「杏花吾徒,為師感應天道,頗有感悟。天道輪迴,自有定數……」洋洋灑灑近萬字的書信,杏花君看完以後概括了一句話,他那個混賬師尊雲遊失蹤去了,要他來做下一任大祭司。杏花君很想躺回去,重新醒過來一遍。
杏花君渾渾噩噩的被一群人簇擁著更衣沐浴,然後渾渾噩噩的舉行了繼任儀式,又被灌了一大堆跟祭祀有關的雜七雜八的知識。而那些平時喊他杏花君,或者冥醫的人,也都改口喊起了大祭司,生硬而疏離。

「孩子哦,我們的大祭司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村子里能夠風調雨順,都是大祭司的功勞。」杏花君還記得,很小的時候,自己的母親不知多少次對自己說,要對大祭司跟先知心懷敬仰,就好像敬畏輪迴不息的天道一般,因為他們兩個人,是天的代言人,是上天選出來的。
後來,村子發生疫病,年幼的杏花君跌跌撞撞地跑,卻不知能去哪裡,虛弱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要死了,是杏花君唯一的念頭。然而他最終還是活了下來,成了那場疫病唯一的存活者,救他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醫者。杏花君醒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那位醫者坐在他的床邊煎藥。而後幾日,醫者細心的調理著他的身體,又過幾日,等醫者出門歸來時,杏花君已經掙扎著用茅屋里的食材燒了菜,等著醫者一起吃飯了。看到醫者回來,杏花君跪在醫者面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對醫者道,「謝謝大夫救我,求大夫收我做徒弟。」杏花君說得認真,醫者倒是有些意外,不住打量著跪得筆挺的杏花君。杏花君也不閃避醫者的目光,就這樣看著醫者。半晌,醫者笑著問,「小娃娃你為什麼想做我徒弟?」「想學大夫的醫術,救人。」杏花君回答的時候,反而垂下頭,「爹娘死了,大家都死了,如果我有大夫的本事,那大家就不會死。」話語里隱隱有些哭聲。「那你就跟著我吧。」醫者淡淡地道。
醫者帶著杏花君一直到了國都,巍峨的建築讓杏花君驚訝不已,緊緊跟在醫者身後,穿過迷宮一般的建築,來到神殿面前,醫者走進神殿,走到祭台下,然後對著所有人宣佈,杏花君,是他的弟子了。一片嘩然。這時候杏花君才知道,救起自己的醫者,就是傳說中能可通天的大祭司,是故去的母親要自己心懷敬畏的人。而自己,這成了他的弟子。
第一年,杏花君將各家醫學典籍,民間偏方,經絡穴位爛熟于胸,甚至毒術巫蠱,都有所涉獵。第二年在藥盧打雜,採藥曬乾,到碾磨,看火候,一整年的灰頭土臉。第三年練習扎針拔針,不做其他。到了第四年,卻是被喊去醫堂,整日整日看著諸位祭司替人整治,卻不許杏花君號脈診斷。在神殿呆得久了,杏花君也漸漸曉得,大祭司的徒弟是多麼讓人眼饞的位子,加上平日里也素來聽話,暗中被人不知欺負幾許。杏花君求得並不多,只是想學一身醫術罷了,卻也不說,一心一意撲在醫術上。大祭司對杏花君也是不聞不問,僅僅在杏花君有不明白的時候才會細細解答。而後,日子照舊過,只是大祭司幽冥君,卻不知為何,幾乎到哪裡都帶著杏花君。倒是讓杏花君這個平日里悶聲不響的孩子,愣生生轉了性子,時常嘮叨自家師尊。
轉眼十年,杏花君也不是當年那個剛來到神殿,畏畏縮縮的孩童,精妙的醫術總能贏得前來就醫的人誇讚,一手織命針更是深得真傳,頗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勢頭。幽冥君閒來無事便跑去先知那邊,拽著老友喝兩杯。故而杏花君也結識了一位年齡相仿的少年,相交久了,知曉他與自己相同,也是一名孤兒。少年聰慧非常,卻鮮少開口,杏花君說個不停,少年卻也不曾露出半點厭煩,只是安靜的聽。直到那少年以雷霆手段繼任先知之位,而杏花君也被自己師傅拎去幫忙治病救人,再無空閒,兩人的聯繫才漸漸少了。

「師兄?師兄!發什麼呆啊!」杏花君感覺胳膊上一陣疼痛,回過神來,卻看見自己的茹琳一臉不滿的掐著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師尊幹嘛把這麼麻煩的事情扔給我。」杏花君揉著被茹琳掐疼的地方。
「反正祭天這些事情,交給長老祭司不就得了。」茹琳倒是滿不在乎。
杏花君苦笑,想到隔壁先知一脈的紛爭,又暗自皺眉。獨自一人對付神殿祭司,稍有不慎便是形消神散。
那日之後,一向好說話的杏花君宛若變了個人,神殿里對幽冥君此番決定不服者甚眾,想要為難杏花君的大有人在,只是無一例外,都已失敗告終。老一輩的祭司們,甚至回想起幽冥君方繼任大祭司時將他們整治一番的情景,對這位傳承其衣缽的弟子也不由有些畏懼。更何況,這位新任大祭司罵起人來,不輸給隔壁那位先知。
幽冥君時常不打招呼便消失,雲遊四方,過段時候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然而這一次,一晃是數十年,幽冥君都不曾出現過,甚至有人猜測,這位前任大祭司是否依然歸於塵土。
替最後一位病人看完診,杏花君將醫堂的燈吹滅,施展輕功向著帝都城外趕去,城外深山密林,霧氣繚繞,宛若天然迷宮,卻阻不了杏花君的腳步。迷霧深處,有人一席青衫,手持菱花銅鏡,背對而立。等杏花君來到身旁,也不多言,催動陣法,一時昊光沖天,將兩人身影吞沒。
看著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色,杏花君扶著身旁面色蒼白的青衣人道,「這裡便是人間界了,你想叫什麼名字?」
「默蒼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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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樹餐廳外傳其二·琉璃

他能感覺到,時常有人會注視著他,沒有善意,沒有惡意。不懂言語,靈識未啟的他,只是本能的感覺到。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能夠看見注視自己的人。那個人一直都是一樣的表情,安安靜靜地站在看著。背景是一片血紅,那個人身上,也浸滿相同的顏色。血紅的背景裏夾雜了許多人的聲音,懷帶著各式各樣的情緒。他不知道情緒是什麼,只是講所有的聲音全部接受。冰冷,越往後越冰冷,只是他始終能記得,最開始接受的聲音裏,並不是這樣的冰冷。
那個人依舊是一樣的表情,他卻突然能夠聽到那個人的聲音。為什麼之前一直聽不到呢?
血紅的背景消失不見,那個人也不見了,他的面前,是一個梳著髮髻的小孩。「你是什麼?為什麼在這裡呢?」
他看到小孩子的嘴開合,聲音便是從中傳來,通過自己的耳朵,被自己聽見。好像,那個人的聲音,其他所有的聲音,都不是這樣的,是直接在身體裡響起的。
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就這樣看著小孩,用自己長久以來見過的唯一的表情。
「誒,你是遇到難過的事情嗎?為什麼一幅要哭了的樣子?」小孩自顧自地問。
「我不知道。」張張嘴,他在心裡回答,但對面的小孩似乎聽不到。但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自己的周圍被很燙的溫度包裹。
「不哭不哭喔!來抱抱就不會難過啦!」小孩笑著說,「來笑一笑好不好?」
看著小孩臉上的表情,嘴角上揚,眉眼彎彎。他小心的調整,人的型態並不容易操控,但他不知道除此之外的選擇。
「笑起來明明很好看的嘛!我叫笇喔,你叫什麼?」
他抱持著笑的表情,「我不知道。」能夠講出聲音了,他確定自己能讓小孩聽到聲音,因為那個小孩回答自己,「我是算盤變得,所以叫笇。你在琉璃樹下出現的,能不能叫你琉璃呀?」
「好。」琉璃笑著說。


「笇,老是板著臉,我不在餐廳的時候你打算怎麼接待客人呢?」閒著的時候,琉璃開玩笑地問。
「主人跟蒼離先生也不會像你這樣笑著接受委託。」笇悶頭撥弄著算盤。
「笑一笑嘛,都不記得你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笇很想告訴琉璃,其實不用這樣一直微笑,那個人所背負的,即便琉璃一直保持著笑容,看著的人依舊覺得難過與心疼。如果那個時候,琉璃還是一團的時候,自己是不是能夠跟他一起分擔一些,這樣,現在的琉璃會不會有所不同?
「歡迎光臨琉璃樹餐廳,客人有什麼需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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