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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俗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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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7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 天使橙橙 发表时间: 2004/10/30 17:05


           无俗念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才卓牵,下士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这首词名为《无俗念》,乃南宋末年一位武学名家,有道之士丘处机所作,但此时在河南伏牛山道之上低诵此词的,却是一个少年。
  这少年二十二,三岁年纪,羽衣星冠,长眉俊目,容貌秀雅,骑着一匹白马,正沿山道缓缓而上,他一手控缰,另一手却展开了一柄纸扇细看。那扇的一面画着一枝细叶雪瓣的梨花,另一面则写着丘处机的这首词。
  丘处机这首《无俗念》咏赞的本是梨花,但少年道士此时念诵出来,其意却是在赞美一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女。说她“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少年所赞的这美女,乃是洛阳清音府的传人玉箫仙子纪于婷。
  纪于婷爱穿白衣,又兼生性清冷,志行高洁,用“冷浸溶溶月”来形容,可说十分贴切。少年曾与纪于婷有过一面之缘,既陶醉于她的玉箫仙音,又仰慕她超凡脱俗的行止,虽已事隔年余,仍自常常想起当日的情形,因而特画了这柄梨花扇,赠以丘处机的名词随身携带。
  慢慢折起纸扇,少年心中暗自伤神,“此次回京,日后想来再无机缘见到纪姑娘,唉,我辈俗人,原是不应奢求仙子相伴的。”
  这少年名叫谢沧月,乃是武当派掌门辟邪真人的爱徒。武当派自张三丰创派以来,一直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第四代弟子栾星北相助燕王朱棣夺取帝位后,更是盛极一时,门下弟子多达两千之众,其中不乏朝廷高官及各地名门望族的子弟,谢沧月亦是其中之一。
  谢沧月的父亲是太傅谢臻,妹妹谢韶纤则贵为当朝皇帝朱祁镇的宠妃。谢沧月虽出身豪门,却全无官家子弟的娇骄之气,练武十分刻苦,又兼天姿聪颖,是以人虽年轻,却已是武当小一辈弟子中的翘楚之人,声热直逼武当首徒袭向岚。
  谢沧月在武当学艺十年,以他武功修为,早应艺成出师,在京城的谢臻也常遣仆人来催谢沧月返京,但谢沧月始终借口要修习更高深的武功,不愿离山,甚至透露了想束发为道的意思,辟邪真人知道这个徒弟出身豪门,日后多半也是朝廷重臣,绝无可能长久游荡在江湖中,因而心中虽不舍,却也只有命谢沧月离同山回京。
  已是腊月,刚下了数日寒雨,此时雨虽停,但天气仍是阴冷,未见阳光。山道上时见泥泞之地。尚幸谢沧月所骑是谢臻年前差人送来的选自皇宫内苑的宝马良驹,行走起来,仍极是平稳。
  树枝上数只雀鸟被蹄声惊动,吱喳着绕树低飞,谢沧月见那树竟是一株枯干的野梨树,不觉一愕,低头又展开了手中梨花扇。身后忽传来马蹄声响,谢沧月回眸,只见一黑一白的骏马疾驰而至。

  马上两名乘者,衣裳亦黑白分明。黑马上的乘者一身墨黑衣裳,左手握缰,右手提着一柄鞘色浓黑的长刀,白马上的乘者一身素白服饰,但肩臂衣衫却染有艳红的血渍,长发飞舞,却是个女子。
  两人快马疾驰,瞬时已近。掠过谢沧月身侧时,那白衣女子望见谢沧月一身道装,背插拂尘,腰悬宝剑,手中却又拿着一柄文生公子惯用的竹扇,望去十分怪异,不觉露出警惕的神色,连连回望。蓦地回手一扬,一道黑色痕影疾扫向谢沧月颈间。
  谢沧月一愕,头向后仰避开痕影,白衣女子手腕一翻,手中那根黑色长鞭的鞭梢陡跳,划了个弧形,又缠向谢沧月颈项。谢沧月身躯倏地向后一沉,贴上马背,左手已拔出腰间拂尘,缠向女子长鞭。
  白衣女子手腕翻转,长鞭自上而下划个半圆,击向谢沧月,谢沧月也举拂尘迎击向长鞭,拂尘的柔软更甚于鞭,又是自下而上迎击,自是难敌鞭的力道。白衣女子方自嘲笑谢沧月的愚蠢,那拂尘的尘尾倏地如孔雀开屏向外散开,待长鞭击下,那四散的尘尾又倏地向上卷起,竟如蚕蛹般将鞭梢裹起,谢沧月手腕疾旋,拂尘裹着鞭梢扭成麻花状,用力向后一夺,白衣女子竟觉虎口一痛,长鞭差点脱手飞出。
  白衣女子大惊,长鞭疾转,欲挣开拂尘的束缚,谢沧月手腕反旋,尘尾松散,放开长鞭。此时那黑衣男子见情势不妙,已自马上跃起,凌空一刀向谢沧月当头斩下。
  黑衣男子这一刀来势疾快,刃未到,一股威猛的气势已先劈至。谢沧月蓦地凌空倒翻,已跳离马背,身躯向后飞起,同时右手中折扇一合,抬手挡击向长刀。
  黑衣男子那一刀力道刚猛,挟风声而至,比之白衣女子长鞭的攻击力高出数倍,谢沧月居然以手中纸扇相迎,这一瞬间,黑衣男子也不由心头一惊,欲待收回几分力道,却为时以晚。只听得一声轻响,刀刃已斩中折扇,却感觉不到半分阻滞,长刀去势不变,仍斩向谢沧月身躯。
  谢沧月倏地一个旋转,带动手中折扇沿着刃锋向上翻动,那柄竹扇竟未被利刃斩断,绕了个圈,翻到刀刃的另一侧,贴着刃锋斜斜向外送出。黑衣男子竟觉似有一股极柔和却又强大的力量牵引住他的刀刃,随着竹扇的方向偏侧到一边,落在谢沧月身右。
  黑衣男子这一刀本只是要解白衣女子之困,并无意杀死谢沧月,眼见谢沧月慌乱中意以纸扇抵挡,只道谢沧月必被重创,心中大是内疚。岂料内疚之心方起,形势却已
逆转,谢沧月非但毫发未伤,并真的以一柄纸扇破了他威猛无伦的凌空一刀。黑衣男子不觉失声赞道:“好个太极玄功,你是武当弟子?”
  谢沧月退后一步,将纸扇拢入衣袖内,道:“武当派谢沧月,敢问二位前辈大名?”
  黑衣男子道:“果然是武当高徒,在下姓关……”黑衣男子刚说至此处,那白衣女子陡地历声叫道:“师兄!”黑衣男子话声一滞,白衣女子叫道:“师兄,快走了。”说着一夹马腹,白马骤的加速向前驰去。黑衣男子欲言又止,容色尴尬的向谢沧月匆匆一抱拳,施展轻功,疾奔两步,跃上马背,拍马急追白衣女子而去,只远远的叫道:“谢少侠,后会有期。”

   谢沧月皱眉,负手遥望二人远去,才叹了口气,将挡在胸前的右手放落。自语道:“我只道学了本门武功后,无论面对什么对手皆可以柔克钢,将敌人的攻势消解于无形,却原来倘若自身功力不够,仍是无法完全化解敌人的攻势。”
  谢沧月将拂尘插回背后,又想道:“这人刀沉力猛,武功高强,年龄却又不老。嗯,武林中有谁是用黑色长刀做兵器的?”
  武当首徒袭向岚已是武林知名的大侠,交游广阔,平日常和众师弟说起江湖中各成名人物。此时谢沧月默想武林中有哪个是用黑色长刀做武器之人。回头见白马在路侧嘶鸣,心道:“这人刀色浓黑,衣服和马也是黑色,身边却又随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只怕多半便是与袭师兄齐名武林的黑虎刀关铎。”
  黑虎刀关铎和武当首徒袭向岚,峨嵋掌门弟子凤凰,少林弟子朝阳,飞霜剑客君之枫,京城南宫世家少主南宫紫星并称当今正道武林的六大年轻高手。其中只关铎并非出身武林名门,纯是凭一身过人的武功和急公好义的侠者风范在江湖中血战成名,因而在六人中谢沧月本最敬佩关铎,此时忽想起这黑衣汉子就是关铎,心下一热,翻身上马,便追赶二人的方向而去。
  谢沧月拍马刚追出几步,忽又想道:“那黑虎刀关铎是袭师兄的朋友,据袭师兄所言,关铎心直口快,豪放任侠,是个宁死不折的汉子,但方才一见,他却神情狼狈,显见正在逃命之中,是什么人能令关铎选择逃命?尤怪的是关铎言词闪烁,似有不可告人之事?那白衣女子想必是他的新婚妻子聂辛香,传闻也是个豪爽的姑娘,决不似今日见到的这般疑心重重,其中究竟有何原因?”
  谢沧月心中起疑,拍马行的更快。走前不过数里,转过一个山坳,忽看见前方道旁倒卧着一匹白马,谢沧月忙奔过去细看,只见正是方才聂辛香所骑之马。
  谢沧月心头一惊,以手遮额,极目向四周眺望,只见向西的枯草上染上几点血痕。谢沧月向西疾追,忽听一声凄历的尖喊远远传来,隐隐似是女子声调。谢沧月飞跃下马,疾扑向西,只见几丛修竹之后,衣衫分明的关铎和聂辛香正与两人缠斗。聂辛香手中长鞭只剩四尺余长,已难挥洒自如,关铎更为狼狈,几乎全身是伤,左臂一道伤痕更是直裂到胸前。
  “小子,快把东西交出来,老夫可以不杀你。”与关铎交手的灰衣老者沉声叫道,同时又是一剑在关铎胸前挑了道伤口。
  关铎冷哼,却不答言,手臂抡圆,长刀呼啸一声斜斜向灰衣人劈下。那灰衣人一剑横截,叮的一声将长刀击开,手腕一旋,剑尖已顺势沿着关铎的右臂疾指他的咽喉。关铎一声大吼,竟不顾刺来的剑尖,长刀刃锋翻转,一刀扫向灰衣人小腹。
  关铎虽受重伤,但刀上的力道仍十分刚猛,灰衣人却不愿和关铎拼命,蓦地避开关铎的刀,一足飞踢关铎的右腕,关铎疾旋身举腿相迎,又是一刀疾斩灰衣人胸膛。
  谢沧月此时已拔出长剑,一个飞身掠至二人身侧,刚要一剑插入拦截灰衣人刺向关铎的剑刃,灰衣人蓦地侧转过身,正面对谢沧月奔来的方向,谢沧月一眼瞥见灰衣人面容,不觉一怔,失声叫道:“邓师叔?!”
  谢沧月一怔之下,剑势一滞,那灰衣人蓦地面容一沉,抢前一步抖起数点剑影,笼罩向关铎前胸。关铎刀刃划个半圆向上横挑,欲挡开灰衣人的剑,不料一刀方出,灰衣人剑势陡消,剑尖下压,竟自关铎的刃底穿出,同时左掌如灵蛇探出,指尖一伸已搭上关铎右臂,用力向后带,关铎右臂一拧,正待脱出灰衣人掌握,灰衣人已一剑刺下,刺入关铎左胸。
  “关大哥!”聂辛香一眼瞥见,凄喊一声,向关铎疾冲过去。与她交手的是一个穿紫衫的青年,手中长剑疾抖,挽起三朵剑花,追刺聂辛香,聂辛香不闪不避,只奔向关铎的方向。那紫衫青年的剑疾追而至,刺入聂辛香的背心,聂辛香身躯向下扑跌,挣开剑锋,回首尖喊道:“韩君玉,你好狠。”
  “辛香!”关铎嘶吼,摇晃着冲向聂辛香扑倒的身躯。“小子,东西拿来。”灰衣人叫道,一掌抓向关铎肩头,蓦地寒芒一闪,谢沧月横挡进来,一剑斜刺灰衣人,叫道:“邓师叔,你做什么?”
  “谢沧月,你闪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灰衣人历声喝道,一剑越过谢沧月身躯,疾刺关铎。谢沧月叫道:“邓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杀他们?”
  原来这灰衣人名叫邓绍华,乃是当今武林六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掌门,那紫衫青年是他门下的二弟子韩君玉,传闻也是关铎的结义兄弟。因而谢沧月见到邓绍华居然要杀关铎,心中大为震惊。
  “谢沧月,你敢护着他们,我就连你一起杀。”邓绍华叫道,抖起漫天剑影,刺向谢沧月,谢沧月又惊又怒,侧身避过剑锋,一势长虹贯日,反刺邓绍华咽喉。
  另一侧韩君玉一剑刺入聂辛香背心,容色亦是一呆,半跪下身,伸出手去扶向聂辛香倾跌的身躯。颤声道:“辛香,我,我不想杀你们的,你和关大哥赶快把经书交给我师父,我一定会求师父不杀你们。”
  “我们视你为兄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一本武功经书而杀我们,韩君玉,你这狼心狗肺的贼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聂辛香怒瞪韩君玉,血丝涌出她的唇角,滴落上韩君玉扶抱住她的手臂,韩君玉侧转过脸,不敢对视聂辛香的眸光。聂辛香蓦地抬手,袖底寒芒一烁,疾刺韩君玉胸膛,韩君玉猝不及防,待要躲时,一柄匕首已刺入他心房。
  韩君玉下意识的一掌疾出,击上聂辛香肩头,聂辛香一声闷哼,被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就在此时,关铎也已扑到,历吼一声,举拳就打。关铎情急之下,这一拳打出毫无章法,只是一股蛮劲。但韩君玉眼见关铎浑身浴血,目赤欲裂,如历鬼般扑过来,不由心魂一寒,勉强举剑去挡,却是虚软无力,被关铎扑倒在地,连击了几拳。关铎功力虽损,但急痛之中拼命打来,拳劲反较往日更强。韩君玉被他连着几拳捶上胸膛,震动了刺入心房的匕首,血涌更急,颤声道:“关大哥,饶,饶我。”说未两句,目凸唇白,已然气绝身亡,关铎尤不自知,仍捶打不停。
  邓绍华身为华山派掌门,哪会将谢沧月这般初出师门的后辈看在眼里,不料连出十数招都被谢沧月从容化解,并在他剑势消尽时乘机反攻了几招,谢沧月反击的招势力道虽非极强,却每一剑都是从邓绍华料想不到的方位刺来,迫的邓绍华不得不回剑防守。
  邓绍华久攻不下,心中大是焦燥,心道:“这谢沧月不过是武当派一个小辈弟子,武功居然也如此高强,再过两年只怕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哼哼,传闻武当派的武功亦是源出九阳神功,等我拿到九阳神功,还怕打不过武当那些臭道士。”
  想至此处,邓绍华出招更疾,只见一片森寒的剑影如河浪奔涌,一波波冲向谢沧月,谢沧月横剑挡在胸前,剑刃上下平移,只听叮叮叮一片脆响,邓绍华急电般刺出的剑招竟全被谢沧月封开。
  邓绍华面沉似水,杀心大起,踏上一步,尽出全力抖起漫天剑影,笼罩了谢沧月身前。谢沧月向后退身,每退一步,他的剑势就更慢一分,然邓绍华的漫天剑影竟全被挡在谢沧月看似缓慢的剑势之外。
  原来若论功力,谢沧月并不胜过关铎,但关铎武功以力取胜,硬抗邓绍华的快剑,关铎功力较弱,自是难免吃亏,而武当武功的精义则是以慢打快,以守为攻,以柔克刚。谢沧月出招看似缓慢,却每一剑都正正插入邓绍华前招将尽,后招未发的空档之中,截断了邓绍华的剑意无法连成一气。何况谢沧月虽在后退,却并非全无还手之力,邓绍华若稍有疏忽,守势立时就会变为极强劲的攻招。
  华山剑法以快捷见长,邓绍华虽知武当剑法善于以慢打快,以柔克刚,但他却也难以将剑招放慢至谢沧月的程度。忽一眼瞥见日影偏西,邓绍华心头猛醒,暗道:“这里已临近汝阳,时间一长,难免被他人看到,惹来无穷麻烦,还是办正事要紧。”想到此处,转眼去看关铎,只见关铎正抱着聂辛香的尸首呆坐一旁。
  邓绍华疾出两剑迫退谢沧月,身形一转剑如流星飞刺关铎。 关铎容色呆滞,犹如未见。谢沧月抢上横剑拦截,邓绍华蓦地一掌击出,拍向谢沧月肩头。谢沧月急侧身欲避时,邓绍华倏地回剑,剑光闪烁不定,掌剑齐施攻向谢沧月。谢沧月猝不及防,疾向后闪身,那剑已刺入谢沧月的肩头。
  邓绍华一剑刺中,迅速闪身抛下谢沧月一掌扣向关铎肩头,谢沧月再次抢上一步飞刺弛绍华,大叫道:“关大哥,你快逃。”
  邓绍华冷哼,剑势更快,招招疾刺一侧的关铎。“关大哥,不要伤心了,你快逃。”谢沧月偷眼见关铎仍呆坐地上,大急叫道。他这一分心旁顾,出剑稍慢,被邓绍华又乘势一剑刺穿袖衣。
  关铎回眸,望着邓绍华露出一抹冷笑,缓缓将怀中聂辛香的尸体放落地面,咬牙道:“邓绍华,枉你身为华山掌门,自号侠义长者,却为了一本九阳神功而对我夫妻千里追杀,并还暗杀我舅兄满门,连个五岁小孩都不放过。哼哼,关铎死便死了,这九阳神功,你今生都休想得到。”
  关铎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本浸染血渍的书卷,用力撕扯。邓绍华面色大变,舍了谢沧月,飞身扑到关铎面前去抢。关铎嘿嘿冷笑,两手用力拉扯,那书卷瞬时被扯烂了多页,残页飘落向地面。邓绍华劈手夺了关铎手中半部残卷,右手向空中扑捞残页。谢沧月一剑追来,弛绍华竟不闪避,被谢沧月一剑刺入背心。
  蓦地,关铎纵声大笑,笑的狂,笑的凄凉,“邓老贼,你以为那真是九阳神功吗?我骗你的。”提起足边长刀,迎头向邓绍华劈下,邓绍华刚将所有的残页抢回到手中,闻言一愕,低头一看,只见被他攥紧在手中的半部残卷的书名赫然是“李太白诗集”,邓绍华这一气非同小可,一声怒吼,挺剑疾刺关铎。
  邓绍华怒极出手,这一剑迅若奔雷,挟着一声利啸直刺入关铎小腹,关铎蓦地向前一扑,用力将邓绍华的长剑直撞至柄,贴近邓绍华的身躯,长刀嗤的一声刺入邓绍华胸腹。
  邓绍华历叫,怒瞪着关铎,残破的书页从他指缝间飘飞,扑打着他狞利的面容。又随着他不甘的身躯辗转摔落地面。
  谢沧月在武林中虽已颇有名头,但真正与人交战的次数却不多。纵然与人交手,别人看在他父师的面上,也大多点到既止,不尽全力。是以看到关铎这种拼命的打法,一时竟被这惨烈的一幕震呆了。
  “老贼,和我一同下地狱吧。”关铎怒吼。邓绍华一声嘶喊,双掌用力,将关铎击飞出去,血立是如泉涌出他的胸。邓绍华喉间闷响了几声,怦的摔倒在地,眸中犹带不甘神色。
  “邓师叔?”谢沧月见平时一副长者风范,对自已颇多爱护的邓绍华竟这般死在眼前,不由鼻间一酸。耳边忽听的关铎虚弱的声音叫道:“谢公子,你过来。”
  谢沧月转头,见关铎虽血浴全身,却竟未死,谢沧月定了定神,扶起关铎扑在地上的身躯,伸指连封关铎的几处穴道,止住他如泉涌的血。一手按住关铎命门,将一股柔和的内力注入关铎体内。道:“你怎么样了?”
  关铎叹道:“不用费力了,我,我已经不行了。你果然是武当派的谢沧月吗,我和你师兄袭向岚是多年的朋友。”
  “我是谢沧月,袭师兄经常提到你,你放心,我会救你的。”道家虽将生死之事看的极淡,但谢沧月片刻之间接连眼见四个人在面前惨死,心里也已一片悲凄,此时 内力注入关铎体内,却如泥牛入海,竟无法触到关铎脉息,知道关铎生机已断,一时悲从中来,不自觉的眼眶一红,眼中蒙上一层泪光。
  “你,为我伤心?”关铎一愕。
  “不要绝望,我一定会救你的。”谢沧月说着又是一股内力注入关铎体内。关铎缓缓握住谢沧月的手,道:“兄弟,多谢你为我伤心,关铎交你这个朋友了。”
  握紧关铎染满血水的手掌,谢沧月道:“关大哥,谢瑾也愿意和你做朋友。”
  关铎呵呵一笑,血水又涌出他的唇角。抖索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低包放在谢沧月手心中,道:“谢兄弟,你知道这里面包的是什么吗?这个是武林绝学九阳神功。也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祸首。若非是它,韩兄弟不会在酒中下毒暗害我,邓绍华不会和我同归于尽,辛香,也不会死了。”转眸凝望向聂辛香僵冷的尸体,关铎凄然道:“辛香,是我害了她。若我不曾起贪心夺取九阳神功,她便不会死了。”
  “关大哥,你放心,我会为你毁了它,让它再不能害人。”谢沧月不接纸包,只握住关铎渐冷的手,凄然道。
  “毁了它?不,这,这绝世武功怎能就此毁了?”关铎喃喃的道。谢沧月道:“留着它,让它继续害人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关铎噱出幽弱的气息,回想起得到九阳神功后的家破人亡,兄弟的背叛,尊敬的长者的追杀,心中不觉痴了。
  “关大哥?你坚持住,不要死啊。”谢沧月见关铎面色灰败,气若游丝,大急叫道。关铎双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手掌无力的摔到地上,竟已气绝身亡。双眼,兀自瞪视着阴灰的天空。
  “关大哥?”谢沧月凄喊,搂住关铎的尸身,心中陡觉一阵抽痛。
  天边,黑鸦低呜。

  暮色浓,天无月。
  谢沧月在山下寻着了几户农家,将关铎等人安葬入土,火把的暗焰将夜映成昏黄色,有鸦偶鸣。
  “道爷,夜了,快下山吧。”一个村农畏缩的望着夜下新坟,手中攥紧了火把。
  谢沧月无言的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忽又折转身,墓前所立的木碑上,刻着“武林侠士关铎,聂辛香夫妇之墓”的大字,谢沧月拔剑,在下方又刻上“武当弟子谢沧月敬立”几个字。
  明知刻上了这名字,日后会给自已带来许多麻烦,谢沧月手指抚胸,触着了藏掖的关铎临死时交给自已的小包裹,一声长叹。
  随农户下了山,已午夜。农户敬谢沧月是位道爷,特意让出了最干净的一间房让他休息。
  房内,一灯如豆。
  掩紧了门窗,谢沧月取出小包裹,只见一层粗布内犹裹着厚油布,打开油布,立时映入眼帘的是几本已泛黄的书册。
  “楞迦经?这便是武林中奉若至宝的九阳神功?”谢沧月自语。拿起一本经书翻开,书页暗黄,微有残破。经书的正文是刻印的梵文,但字里行间却是用小楷抄录的汉文。
  此时正值明正统年间,相距元末明教大起义师抗击元朝暴政不过百年时光,昔年明教教主张无忌倚以成名的绝艺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至今仍在武林中广为流传。
  张无忌原也是武当弟子,关于他的事迹,武当群弟子更是代代相传,知之甚详,谢沧月久听众师兄描绘九阳神功的种种威猛神奇之处,私心之中,常幻想有朝一日,能习练这绝世武功。但张无忌在大明初建之年便悄然远隐,再不曾有行踪传出武林。
  多年来,众多武林人士俗寻到张无忌求学九阳神功,始终无法如愿,但在一年前,九阳神功竟忽地重现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谢沧月曾听师兄说起此事,传闻昔年张无忌埋载有九阳神功的《楞迦经》于昆仑山中,那书后来被一采药老农无意中发现,从此流失江湖,武林各派纷赴西域,欲夺得这几册经书,武当派亦曾派人前往。一年来,为夺书而死英雄近百,孰料今日此书竟落入自已之手。
  握紧了经书,谢沧月脑海中又忆起张无忌倚九阳神功横扫天下的传说,想道:“若我也能练成这绝世神功,称雄天下,该是何等威风。”
  谢沧月心念一起,不由心神一阵激荡,凑近了昏暗油灯,将经书细看。
  山风自窗缝间透入,吹的油灯摇不定,倏地爆开朵灯花,彤红的焰星化为暗色微尘,洒落书页之上,谢沧月忙伸手欲拂去微尘,不经意间,眸光掠过手指间被灯焰映亮的戒指。那戒指是黄金铸就,上雕蟠龙,并刻有细微的楷字为“国运昌隆”。
  谢沧月一眼望见戒指,登时一楞,拿书的手亦是一僵。原来这戒指质虽寻常,却是谢沧月贵为当朝皇帝的妹婿朱祁镇亲赐,意在让他尽早回朝为官,治国兴邦。
  谢沧月自幼耳濡目染,见惯了父亲和其他朝官为名利权势等互相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行径,心中对官场实是全无好感。但又知以自已的身世背景,却难不入朝为官,而超脱世外,做个啸傲烟霞的江湖人。因而总尽量拖延回京的时日,只恐回京之日,便是自已跌入黑暗官场的牢笼,无力拔身之时。
  想到这里,谢沧月一声长叹,当一切都无力再拖时,他终究未能如豪放任侠的江湖人般选择所爱,而是顺从的起程回京,接受父亲的安排,入朝为官。
  一旦为官,纵有九阳神功这般绝世武功在手,却又有何用?
  谢沧月楞楞的望着手中书册,一时幻想称雄江湖的威势,一时又想到父亲的期望,治世的责任,神色间犹豫不定。良久,一声长叹,心道:“纵使练成九阳神功,于做官一道亦是全无用处,徒然耗费心力,还是,派人送回武当交由师父处置吧。”
  谢沧月虽如是想,心中终有不舍,眸光仍流连在书页之上,半晌,才用力合上书册,将楞迦经和其下放置似写有医经毒经的书册草草一裹,塞入包袱中的衣物间。
  打开窗,山风寒。 
  
   乌云蔽空,天气愈发阴寒。
   谢沧月在农家养了二日伤,这天清晨,辞别了淳朴的山农,又向前行,近午时分,已近汝阳地界。
   风烈,白马逆风而行,驰速渐缓,谢沧月忽看到道旁有间饭店,便下马走了进去.
   饭店甚是简陋,只几张略旧的桌椅,却并无客人.店家是个瘦削的中午汉子,见有客人进门,忙陪笑迎上道:“客官,里边请,您想吃点什么?”一句话未说完,那店家已看清谢沧月是一身道士妆束,笑容顿时一僵.
   谢沧月自顾在桌边坐下,道:“随意做些热汤菜便成了,我不吃素。”店家口中答应,脚下却不动。谢沧月皱眉,将竹扇轻扣桌面,道:“还不快去?”那店家应着,忽凑上两步,低声问道:“敢问道爷可是姓谢?”
   谢沧月一楞,道:“不错,我是姓谢。”那店家追问道:“从武当山来的谢道爷?”谢沧月点头,只见店家竟露出恐惶的神色,不由大奇,心想自已名声何时竟响亮到连这汝阳的山村小店都已知晓?
   那店家眼望谢沧月,欲言又止,匆匆奔入后堂,不一时又快步走出,手中拎着两个纸包,递到谢沧月面前道:“谢道爷,这里面是热馒头和熟牛肉,您带着快逃走吧。再晚一步,被风雷帮的那群人看到,您可就走不成了。”
   谢沧月奇道:“我为何要逃走?”那店家急道:“这洛阳附近都是风雷帮的势力,你得罪了他们,还不要事事小心?你还是快走吧,千万别被他们捉到。”说着又要将纸包塞入谢沧月手中。
   谢沧月啼笑皆非,推开纸包,道:“店家,你莫胡说,风雷帮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又怎会和他们结下仇怨。”那店家道:“不会错,风雷帮的人这两天到处搜查一个从武当山来的谢道长,那一定是你了。”
   店家说时,店外已隐隐响起马蹄声。店家忙奔到门边伸头探看,只见两乘马疾驰而来,不由神色大变,忙摆手向谢沧月道:“道长快走,他们又来了。”
   蹄声渐近,在门外陡地一停,马上一名灰衣青年叫道:“店家,可有看到一个年轻道士从这条路过去?”
   那店家斜眼看谢沧月不躲,心中暗自叫苦,刚在犹豫是否要将谢沧月指给二人,忽见谢沧月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找小道士?”说话间,谢沧月已缓步走出店门,店家急道:“你?你,二位大爷,小人是正经开店做生意的,和这位道爷可没半点关系啊。”
   那两人骤见谢沧月走出,也是容色一沉,哪还顾得理睬店家。灰衣青年的手已抚向剑柄,道:“道长贵姓?”
   “姓谢。武当派弟子谢沧月。二位要找的道士不会正巧是我吧。”谢沧月淡笑道。
   那二人互望一眼,跃下马来,灰衣青年躬手道:“你果真是武当派的谢道长?在下是风雷帮雷霆堂主刘赢,奉敝帮主雷越刀之命,特来恭迎谢道长至本帮洛阳总舵做客。”
   “多谢雷帮主好意了,我路过洛阳时,或会登门拜访,二位先请回吧。”谢沧月淡淡的道。刘赢踏上一步,道:“雷帮主对谢道长仰慕已久,渴盼一见,此处距离洛阳路程已近,还是请道长屈尊紧赶一程,快马疾驰,今夜便可到洛阳了。”
   谢沧月微愠道:“从这里到京城,并非定要路经洛阳,我还有事,也许没时间去洛阳了,雷帮主的好意也只有心领了。”
   刘赢一楞,显是未料到谢沧月如此回绝,眼见谢沧月转身欲进店内,忙斜身拦向他身前,正待砌词再请,随他同来的少年是其堂弟刘绍,已高声叫道:“小道士,雷帮主要请你,是你天大的面子,你居然敢不去。”
   “兄弟,不许胡说。”刘赢刚在回头喝斥,谢沧月容色微沉,已冷笑道:“雷帮主要见我,就让他去京城太傅府吧,谢某若有闲暇,也许会接见他。”
   刘绍腾身拦到谢沧月面前,拔出佩剑,叫道:“小道士,别不识抬举,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你们两个可以滚回去复命了。”谢沧月冷哼。刘绍大怒,窜近前来一剑疾刺谢沧月,谢沧月侧身避过,左手双指截向刘绍腕脉。
   刘赢叫道:“谢道长,雷帮主确是一片诚心要与道长结交,共谋大事,道长千万别误会。”谢沧月冷笑,道:“一个市井小民也配与我共谋大事?真是笑话。”一足侧踢,足尖已踢中刘绍的腿,刘绍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叫道:“大哥,别和他废话了,一个小道士能有什么本事,我们就抢了他的九阳真经,看他还狂什么。”
   “哈。九阳真经?”谢沧月蓦地失声而笑,冷冷的望着刘赢,道:“原来所谓的做客是意在九阳真经?哼,我身上是有一本九阳真经,就看你们有没能力来夺了。”他当日在关铎墓前留下姓名,便已料到会因九阳真经而受武林中人的截杀,只是却没想到会发生的如此之快。听得刘赢所说的做客原是想夺九阳真经,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竹扇挥动不弱利剑,疾攻刘绍。他是武当掌门的爱徒,功力已颇不弱,刘赢一望之下,便知兄弟决非谢沧月对手,反手抽出宝剑,叫道:“谢沧长,得罪了。”
   谢沧月足跟一旋,避开刘绍的剑,右手竹扇倏出,叮的一声,已撞上刘赢疾刺而至的剑刃,刘赢竟觉手腕一麻,剑刃向外荡开。
   “你们这点功夫就想抢九阳真经?嘿,真是不知自量。”谢沧月冷笑。刘赢沉声不语,和刘绍双剑齐出,左右夹击而至。他兄弟间互相熟知招数,不需言语,自能配合无间,刘赢只道谢沧月不过是一贵介公子,纵使出身名门,招数精奇,必无甚实战经验,难敌自已兄弟的联剑围攻。不料谢沧月衣袂飘闪,随手拆招,一柄竹扇使开来微挟风声,不过数招,反将刘赢迫的步步后退。
   刘赢倏地扬袖,一道蓝光激射而出,伴着尖利的啸声射入天空,在高空中爆散开绚丽的蓝色焰花。刘赢叫道:“谢道长,洛阳方园百里都是风雷帮的天下,你休想走脱,还是交出九阳真经吧。”
   谢沧月见刘赢放焰箭召集帮手,不由大皱眉头,他虽不惧风雷帮人的武功,但若如刘赢所说,洛阳方园百里内处处有人截杀自已,岂不麻烦?
   想到此处,谢沧月疾出两招,迫的刘赢飞退闪避,谢沧月乘隙跃起,已跳上拴在店门外的白马,叫道:“九阳真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夺到的,想要,就让你们的帮主来见我吧。”说时随手抽出放在鞍前的宝剑,挑断缰绳,拍马飞奔而去。远远叫道:“店家,你也看到了,风雷帮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怕他做什么?”
   那店家本掩在门后偷眼张看,听的此话,脸会更见惊惶,怦的一声关上店门。
   刘赢未料到谢沧月会突然逃走,也慌忙上马急追,但他二人所骑的马是在寻常马肆中购买,怎及得上谢沧月自皇宫内苑精选而出的良驹,不一时便被远远抛开。
  沿这条大路向前不远,即是汝阳县城,谢沧月只恐刘赢一路追赶而来,终不免一番纠缠,便弃了大道,拐入旁侧林叶小径,一路见岔道便转方向,连绕几个弯路,已连他自已都不知脚下的路通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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